太多顾虑

    “那个针扎不到我的。”我微微朝他抬起头,“我小心程度比你想的更多。”轻轻的呼吸拂过我的眉眼,见他神情流露的无奈笑意,我说:“作的好坏都算我自个儿的,不想有人接手。”

    他抚摸着我的脑后,笑意流向我的同时点头,“小妹有担责的心,我当然要依。”

    顺着他笑,朝门外看,“康平还说要早回来和我理那些戏,现在都没回来。”

    他喂我一口糕点,“康平这两日便该妥帖嘞,到时你们慢慢理。”

    嚼吧嚼吧很快咽下去,我咳了一声,他当即拍我的背。我问他:“就要完事了吗?”他看我的眼神除了着急似乎还忍着啥子,叹了口气,“恩,一些零碎用不了几个时辰。”

    有惊喜能收,我笑得更欢,“好哦!”

    不注意顶了他一下,他眼神柔和地对我,“慢些。”

    好像不管我有啥子心他都全收。

    把烧一半的树枝给他,不需要理由,他都会停下烧火的动作,将树枝接过,捏住烧黑那端,再碰我手指。

    我被招过去也理所当然。

    “你干嘛?”我明知故问。他浅笑着将树枝扔进火口,向我侧过头,“小妹在身边,安逸些。”

    他也理所当然。

    我开心地靠了过去。

    下意识想拉他的手,可他却躲开了。

    “脏。”他说完,我疑惑地朝他抬头,“啥子?”

    他抬起了手,我眼光顺着所见看到他伸展的几根手指有一抹黑。瞬间不解被烧着的树枝覆盖,想明白原因,我连声笑。

    “你往上抓抓不就得了吗?”拉着他的手到腿上,将他手指上的黑抹开。

    他手指动了动,“单顾着小妹,莫得想到。”坦然的语调,“好像故意的。”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向前看着,烧火。

    树枝燃烧的滋啦被更突出的切菜声盖过,我不自觉被带走目光,侧对门窗的暗影,低头沉默地动作。

    我绕过灶台走近她,看她几下就把一块肉切成小块,接着再切葱段。

    一样接一样,动作快而不乱,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这么快不会被割伤吗?”结合这几天见到的,我冷不丁想到。

    刀刃瞬间慢了下来,低垂的视线上边,她停下动作朝我看。温柔浅笑间摇了摇头,“不会,做惯便有准头嘞。”

    我弯腰低头瞅了瞅她摁着菜的左手,伸手捏她手指抬起来,莫得像是割伤的疤痕。

    “厉害!”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温柔的笑容加深,眼光忽然偏了点,“油该热嘞。”回头向前,“我快些备菜。”

    看手继续很快的动作,我点头说:“我也去看火~等和康平理完戏,和你编花绳再说。”

    “得。”她装盘的空档回我。

    想的很完美,而现实却意外很多。大概快要收尾,康平一脸没精神,除了猛炫饭的时候。

    我低头嗦了口汤,愣愣咽了下去,情不自禁说:“你这样今儿就别理戏了,早点回去睡吧。”

    他抬手抹了下嘴,好像松了口气,冲着我笑,“姐姐懂我!”喝口水,放下茶杯,眼神朝这边看,“拾掇妥贴桌,和念宁哥挂完画,我便回去睡。”

    感觉到身边的目光,我侧目看哥哥含笑对我,仿佛确认我的想法,我回应笑容。

    随即哥哥向他看,眼含浅笑,语调平和,“画明儿再挂就得,拾掇好便睡吧。”

    念宁给他盛了半碗汤,也说:“浆糊明儿再熬,等一宿也不耽搁。最多拾掇妥贴便回去睡。”语气从温和到强硬的转变一点都不生硬。

    康平犹豫的目光来回看了几眼,最后端起了面前的汤,低头要喝的时候闷闷地说:“晓得嘞,明儿便明儿。”

    不用挂画,我更早地上完药跟林芝学编花绳。

    这片叶子虽说也歪歪扭扭,但比昨儿成型多了。她也认同我的想法,点头含着浅笑朝我说:“手不生就该好嘞,咱再编两回。”

    编这些比缝东西容易一点,我听她的又拿一根浅绿的细绳,慢慢编框架。

    “你都会编啥子啊?”我将绳子从尾绕到尖,眼光轻轻瞥她,“有莫得和这个差不多的?”虽然熟能生巧,但重复编一样东西有点疲劳,换个样子应该能好些。

    “地上长的,能跑的,只要学会法子都能编。”她看了我下,随后继续动作,“差不多的便是草嘞,花瓣太多,不大容易编。”

    “草也行啊。”略过化妆桌上的蜡烛,我转头朝接近床头的她说:“上回我看小苗编花,一片花瓣从里到外就要蛮久,感觉确实挺复杂的。”

    偏暗的这边脸转向我,依旧能看清她蕴的笑意,她微微张口,“那等等便编。”

    “好!”我想了想,“编两回之后再上难度~”

    “恩。”她含笑低了头,手指动作,“你与小苗应当耍得蛮好,说起她,你瞧着蛮高兴的。”

    “嗯?……有吗?”回忆刚才好像真笑了,我翘了嘴角,边编边说:“小苗的心思挺简单的,和她随便玩玩她就好开心。说到要上山,她想到好多,感觉和她一起上山也好放松。”当然,不包括那些隐瞒。

    “她莫得你年岁大,准要你让,不如康平和你耍好。”忽然看见我的眼神好像肯定。我顿了一下,“朋友不就是要适应彼此吗?就像我和你。”对视她转来的眼,我说:“我接受你对我好,也会用我的方式对你好,忽略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开心的。”

    说完,我虽然笑得自在,但心里却感到一丝不同。

    “不是非要将就的干系”话语中断我的思考,我回过神看她貌似想些啥子,眼珠轻轻看我,“你愿意接受,准是她好,你看中她。”

    晓得和我想的有所不同,可未必不是我心里的疑问另一种解答,我带笑抿嘴点头。

    “是啊~”冷不丁靠了过去,“但不是将就,而是真的很好,就像你也很好。”

    她将一手伸到我身后,拍拍我的背。

    我也拍拍她的。

    听见一声轻笑,我疑惑:“咋嘞?”

    她莫得回答,而是给手里的“绿叶”收尾,递到我眼前,“给你当发绳得吗?”

    她编的叶子还带了点弯弯的尖,略微有点长,鼓鼓的,挺可爱。我点头将垂到前面的辫子捏过去,“好呀~”

    多余的绿绳缠到发尾,她把叶子固定在一边,再系上。她手托起我的辫子,从头到尾瞧,柔和带笑地和我目光相对,“还是有些首饰好看。”朝下偏了一眼,“能和老板给你的换着戴,显你活分。”

    看看两根颜色不同的头绳,我觉得黄配绿也还不错,灵机一动:“我明儿两个都戴出去~也好配!”说着,我笑眯眼看她发尾,“我也给你编两个!”

    “我陪着玉娘,有这些显眼的不妥。”温柔的笑眼从上到下扫,她抚摸我头发的手滑到自个儿腿上,“你系就得。”

    家里的根本不像她这样有规矩,即便我不太喜欢玉娘,也觉得她不是死板的人。

    看她对自己的要求,我不自觉想到赵先生说的话:“还不是女子自个儿把条条框框搁身上”……

    “你就是顾虑太多。”我说。

    她只是浅笑地垂眸,拿先前编好的那片叶子系到我的发尾。

    “好看。”她说。

    编好的两个绿叶全系好了,我也觉得和微微泛黄的发色挺配,就没再拆下来。

    “长的草全是竖着的”她边说,手指边将黄绳扯出细长的线条,“上头穿到下头,再慢着朝上绕住边边。”和编叶子有细微相似,而那些类似脉络的线条全变成竖纹。

    多也稍微有点复杂,但异曲同工,还算容易理解。

    缠绕的过程中,我低头看手里的偏青绿的细绳,“这种绳子那么软,咋不用硬点的东西?那样不就方便了。”

    “软才好摆弄,硬了费力气。”她把快要编完的“草”递过来,“要是太硬嘞,里头这些弯弯,就不顺了。”

    以前的人有属于他们的妙招,我想这也是其中之一。

    “有道理~”我认同加点头。

    除了玩手机还没低头这么久过,我抬头动了动脖子,看朦胧的窗。

    酸疼的感觉让我想到以前低头刷小地瓜,恍惚间发觉好久没玩手机了啊。

    忙碌挤走了手机,而现在虽然没忙,我也想用眼下的事将暂时回不去的生活,小秀可能承受的噩梦埋起来。

    侧目看她快编完,我就等了等。

    应当莫得几分钟,细长微弯的一片浅黄躺在她掌心。我还瞧着,忽然听她说:“等等便该睡嘞,我帮你编好吧?”

    抬眼和她互看,我摇头,随之笑:“不用,等等听哥哥讲故事,再慢慢编就得。”

    她也浅笑。

    在她点头时,我问道:“林芝,你里面缠的布大概多长?”

    她眼神似乎愣了愣,我想我问的太突然了,张口就想解释,但她比我快。

    “四尺。”冷不丁听这种一点不熟的说法,我想让她转换下,但她又比我快:“你问这做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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