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Sponge往里走，穿过长廊绕过屏风后，一片宽敞的大厅用玻璃分割出不同的房间，每间玻璃房子里都挂着一面巨大的屏幕，上面实时显示比赛情况。
房间有大有小，大多放置着五台电脑，绚丽的RGB灯带环绕整个房间，随着呼吸的频率变换色彩。
Sponge将两人领到一间双人玻璃房里，一边介绍里面的配置一边道：“不用紧张，你们参与的这个就是热场的表演赛，在真正的选手比赛之前娱乐的。”
“PUBG听过吗？”Sponge帮秦湘打开电脑：“就是《绝地求生》，吃鸡那个。”
秦湘听朋友说起过，但是她对游戏不是很感冒，一点都没接触过。
“没事，雀子很厉害，让他带你就行。”Sponge十分欣赏薛一雀：“而且你们参加这个就是玩，不正规，参与的基本都是业余凑热闹的，单人、双人、四人的队伍都有，不用紧张。”
秦湘好奇地调整自己人物的建模，在这种氛围里变得也有些紧张起来。
很快有工作人员将Sponge叫走，封闭的房间里只剩下秦湘和薛一雀两个人。
从外面看起来透明的玻璃房子实际是单向的，从里面往外看去只有一片漆黑。
“这里可以调成隐私模式，外面的人就看不见里面了。”薛一雀在墙壁上一堆按键里点了什么，落地的黑色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
“单向玻璃是为了防止选手作弊，同时也防止外面的观众影响选手比赛。但是咱们是表演赛，最高奖品是在Sponge这儿免费上网半年，不要求这些。”
参与表演赛的人很快到齐，Sponge简单做了个开场白后便开始了比赛。
秦湘全程都跟着薛一雀，他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赋，虽然她觉得其实在代码方面敏锐和游戏玩得好之间没什么联系。
随着时间推移，周围的玩家越来越多。虽然两个人找到了一辆车，但是仍需要时不时停下来找个掩体反击。
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在剩余人数也在疯狂减少。秦湘开着车左右腾挪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回事，找到一处坡面的石头，将车停了下来。
“下车。”
薛一雀：“？”
“你找个好地方看准反击，我去勾引。”
“诶等等！”薛一雀连忙制止：“这样太危险了，我们只要稳着来最后说不准能赢，时间还够。”
秦湘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少年，声音透过耳机传递过去：“你说这是表演赛。”
薛一雀不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浪一点也没事。”
薛一雀被强制扔下，看着秦湘一个人开着红色的车顺着坡冲了下去。
他气得在耳机里大吼：“秦湘！你他妈就是个恐怖分子！”
“你要是敢死！我一定不给你保守秘密！”
能走到这里的都不好对付，在她看着车出现在空地的一瞬间，无数子弹向她飞来。
好消息，她车技还行，没被打死，还用手榴弹送出局两个。
坏消息，车炸了，薛一雀离得太远没法救，只能睁着眼睛等死。
薛一雀一边机械地飞快顺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射击回去，命中率快接近一枪一个，一边抽空看了眼屏幕变灰的秦湘。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出刚才亡命徒般的架势。见他看过来还微笑着伸出一根大拇指。
“刺激。”
“呵！”薛一雀呲牙冷笑，他早就该知道这家伙才不会乖乖听话。
原本就比四人队劣势的情况下，秦湘的出局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哪怕薛一雀再是天赋异禀，最后也只苟到决赛圈，然后就被一组四人队给前后夹击爆头。
将鼠标丢到一旁，他扭头盯着旁边仿佛没事人一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秦湘，恶狠狠道：“老子第一次输得这么狼狈！”
秦湘闻言眨了眨眼睛，无比无辜：“所有的第一次都值得纪念，晚上请你吃饭。”
“……”
拿人手短吃人最短，薛一雀自认不是轻易被金钱腐蚀的人，犹豫了整整一秒才开始思考晚上吃什么比较好。
和Sponge打了个招呼，出了网吧，薛一雀带着秦湘在巷子里穿梭。
窄窄的路只能过一辆车，小小的门店挤在一起，密密麻麻排列在道路两边。
“麻辣烫，米线，米线，烧烤……”
一边走薛一雀一边数着能吃的店，从街头到街尾，他仍没找到哪里合适去吃饭。
往常觉得还不错的地方，现在只要想想秦湘走进去坐在油腻腻的店里的画面，他就难以忍受。
“那个……”
秦湘抬头看他挠着头发，眼神躲闪。
“你想吃什么？你别看麻辣烫看着是这样，吃着超香的！你吃过麻辣烫吗？”
秦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看起来很不食人间烟火吗？”
她除了装乖之外，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吧？
薛一雀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恍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以为像你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是去五星级餐厅吃饭的。”
“顿顿鲍鱼波龙？”秦湘补充：“所以让你少看点短剧。你想让我小小年纪得痛风吗？”
突然，从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小雀，你还没回家呢？”
来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手臂上挂着一个帆布袋子，里面装着新鲜的蔬菜水果和一点肉。
“娟儿姨，我和同学出来玩，怎么了？”
“诶唷！”女人伸手推了推他：“赶紧回去吧，我刚才看见你爸了，往你家走呢。”
秦湘看见薛一雀的身体瞬间僵硬，泛着薄红的小麦色脸庞猛然变得苍白，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抽了抽嘴角，勉强露出一点轻松的表情：“谢谢你娟儿姨，我这就回去。”话音一落转身就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腿长跑得快，左拐右拐，秦湘好半天终于在一栋老旧居民楼单元口赶上了他。
阻挡了他脚步的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从外貌上看就知道两个人的父子关系。
中年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酒气，眼底充斥着红色的血丝。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时不时打出一个醉醺醺的酒嗝。
薛一雀攥着拳头浑身发抖，死死瞪着中年男人，压低声音怒吼：“你来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动我妈！”
男人立起眼睛抬手作势要打他，因为酒醉脚下不稳，一下子歪倒一边撞在秦湘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这才看到薛一雀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咧嘴笑出一口烟草熏过的黄牙。
“这是我儿媳妇？”男人嘿嘿笑着：“好，好啊。”他伸手想要拉扯薛一雀：“有眼光小姑娘，你看我儿子这个头、这模样，我告诉你你赚了知道吗？”
薛一雀嫌恶地躲开男人的手，拉着秦湘就想走。
然而男人没想轻易放过他们，他挠着下巴上下打量秦湘的衣服。
“丑话说在前，要彩礼我们家没有。”男人扯住秦湘的袖子不撒手：“你要是想跟我儿子在一起也行，先拿个两三万孝顺孝顺他老子我，不然你别想进我们家的门。”
“你他妈给我闭嘴！”薛一雀大吼一声，抬起拳头就朝男人挥去。
“薛一雀！”
薛一雀动作顿了一下。
一个身影紧接着从单元楼里冲了出来，赶在薛一雀的拳头之前率先抬起手一耳光狠狠抽在男人脸上。
秦湘被女人干脆利落的动作惊了一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将战场完全留给她。
薛西英身上还穿着围裙，她撸起袖子大马金刀地站在最前面，仰着下巴手指几乎怼在男人脸上，一张巧嘴语速飞快，让人完全插不上话。
“老不死的，我没给你开门你就找我儿子麻烦，你听好了他姓薛！我薛西英的薛！跟你没半根毛的关系，你给我打哪儿来的死哪儿去！”
男人脸上挂不住，愤愤不平想要争辩：“你个泼妇，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呢！儿子也是我的种，你不给我钱我就上学校找他！”
“你还好意思说？”薛西英弯腰抄起旁边不知道谁扔在那儿的一把破扫帚就往男人身上打：“挺大个男的怎么那么不要脸呢？还想上学校闹？你敢不敢睁着眼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十几年了，儿子都快成年了，你除了在外面吃喝赌你还干过什么人事儿吗？”
“我告诉你你要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把婚离了。要是再敢过来，我不管找谁，只要让我看到你，你看我大耳光抽不抽你！”
薛西英彪悍地赶走了男人，像每个反派小人一样，男人走的时候还不忘远远撂下一句狠话，不出意外地被围观的邻里邻居狠狠啐了一口。
“吓到你了吧？”薛西英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扫帚扔远了一点，抬头看向秦湘：“诶，你不是那天那个笔记本同学？你叫……”
“秦湘。”秦湘熟练地露出乖孩子的样子：“阿姨您好。”
“好好，你好。”她用围裙搓了下手，侧着身子从裤兜里掏了掏，捏出一百块钱来，想了想咬牙又掏了张五十的，全部塞进薛一雀手里。
“小雀，带你同学出去吃个饭。”她转过脸来笑了下：“挺不好意思的，让你看笑话了。上次在孙老师办公室，谢谢你维护薛一雀了。”
没说两句，薛西英突然拍了一下额头，喊了声：“糟了，我的锅！”后，和来的时候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秦湘转头看向薛一雀，从刚刚起他就一直捏着两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靠近两步，刚要开口，斜里横插进一道听起来就很欠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