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一米八三,没有比你矮多少。”
“今天晚上这栋楼被乐家包下了,现在这个时间几乎不会有客人上到五楼来,所以走电梯的可能性最大。我们上来的时候我正好看了一下,我们旁边那部电梯是运行的状态。”
走进电梯,秦湘示意薛一雀进来,果断按下十七层。
“我们下来的时候旁边的电梯数字刚好是十六,从十六变成十五的速度不慢。正常电梯开始运行时会有一个加速的过程,因此需要的时间会比较多。”
“所以他非常有可能是从十七楼及以上的楼层下来的。这栋大楼虽然有三十多层,但是非常不巧,我来的时候有特别留意消防地图和通知,上面显示这一周内十八层及以上的楼层都要进行消防检查和改造,不予开放。”
薛一雀恍然大悟。
电梯门在秦湘温柔的声音里打开,迎面就是被随意丢在一边、绑在沙发上的乐长烨。
“所以最大概率就是十七层。”她笑眯眯地看着喘着粗气,虽然狼狈但是很精神的乐长烨:“Bingo!找到你啦。”
“他爹的!你怎么才来!”乐长烨挣了挣被死死绑住的手脚:“快来帮我!”
薛一雀赶忙要去找剪子或者刀,余光瞟见秦湘的动作。
他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只见秦湘乖巧地将放在一边当装饰的高大瓷瓶高高举起,听到他的声音无辜地眨了眨眼。
“地上都是地毯,还是等我找到……”
“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她将瓷瓶往窗台上一砸。
“砰!”一声,瓷瓶四分五裂。
秦湘四处看了看,招呼薛一雀:“过来。”
在他麻木的眼神里,她指了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扯下来。”
薛一雀木愣愣地呆了一秒,沉默地上前,用力将窗帘从轨道上扯下。
秦湘没有发现他此刻天人交战的心理活动,只对他的听话表达了满意。
在手上缠了几圈窗帘,确定手心被牢牢保护住之后,秦湘挑了一片最锋利还好抓的瓷片走向乐长烨。
绳子绑的很紧,下面压着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紫。好在绑她的人没有考虑太多,绳索也是最常见的麻绳,没几下就断成了碎片。
乐长烨活动了下手腕,伸出双脚方便秦湘继续割绳索,嘴里骂骂咧咧全是关于乐家的秘辛,听得薛一雀一个劲儿用窗帘捂耳朵。
“对了。”乐长烨顿了下:“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薛一雀简单复述了一下秦湘的推理过程。
秦湘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加快了割绳子的速度:“怎么了?”
“不太对劲,我没看到那人下去,之前以为他从别的地方下去了。”
薛一雀愣住:“那电梯……?”
秦湘目光一沉:“是楼下不知道谁按下去的,我们碰巧了。”
“那个人很有可能没有走,还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一个人影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手里抱着另一个装饰用的大瓷瓶,朝着秦湘扔了过来。
“小心!”
“秦湘!”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秦湘感觉到乐长烨抓着自己的胳膊试图将她拉开。
然而距离太近了,她根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底青花的瓶子越来越近。
她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抬起手臂挡在头上,希望就算破相了至少也别把她打傻。
最好破相也不要,她还要靠美貌完成剩下二十多的攻略进度呢。
……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透过手臂的间隙她看到,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
青花瓷瓶骨碌碌在地毯上滚远,行凶的人见一击不中也跑了。
剩下两个人,一个在自己身后,此时还紧张地抓了她的胳膊,此时挡在前面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秦湘?你没事吧?”
薛一雀声音里有些后怕的颤抖,他嗓子发紧,说出的话像是从里面挤出来的一样沙哑难听。
秦湘放下挡在前面的手臂,看清少年的脸时不由自主瞪大眼睛。
“卧槽!有事的是你吧!”乐长烨双脚用力,麻绳仅剩的一点线被彻底挣断。
两道蜿蜒的血迹从薛一雀前额处滑下,前额处的头发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能看到上面湿润的痕迹。
秦湘怔在原地,鲜红的血液在她的眼睛里不断放大,像两条鞭子一般强有力地叩击她的心脏。
她抿了下唇起身,垂着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看到秦湘没事,薛一雀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他开始感到头晕眼黑。
“你没事,没事就好……我好像有点晕?可能需要歇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说着,整个人软软往下倒。
秦湘赶紧接住他,但少年的身体对她来讲太沉重,差点被他带倒,还好有乐长烨在旁边帮了一把。
乐长烨简单检查了一下薛一雀的伤口,常年面对危险的情况,她在这方面熟练得很。
“没什么大问题,可能会有点轻微脑震荡,刚才那一下子还挺狠的。”
秦湘松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她揶揄的眼神。
“行啊你,哪里钓来的?”
秦湘没搭理她,乐长烨自讨没趣耸耸肩。
“我给你安排车,从后门出去吧。接下来场面可能会很难看,你还是别留下来了。”
秦湘知道她是要彻底和乐世辉宣战了,点点头,不想参与这种豪门争端。
医院里,医生检查后和乐长烨的判断差不多。可能薛一雀脑壳够硬,连脑震荡都没有。
保险起见医院还是给他挂了一瓶水,医生走后没多久,床上的人就醒了。
刚醒来薛一雀还有些恍惚,双眼无神在房间里左右逡巡,直到看见秦湘才放下心来。
“以后出事不要冲在前面,像个傻子。”
薛一雀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保护你!”
“所以这就是你不用后背,反而用脑袋顶在前面的原因?”
薛一雀抿了下唇,不甘心地嘟哝:“生物课上说头骨是人体最硬的部分……”
秦湘微笑:“那你下次应该用嘴,毕竟那才是你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
薛一雀梗着脖子气哼哼,秦湘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他再说什么。
她看过去,就见他整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变红,像煮熟的虾一样慢吞吞地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底下。
她眯眼:“你最好没有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薛一雀埋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太清晰:“我,我才没有!”他顿了顿,突然钻出来:“不对!你不对劲!”
秦湘冷眼看过来,薛一雀怂了一下,还是将控诉说出了口。
“你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你不是乖乖女!”
秦湘走过去,抬头看了眼马上滴完的药瓶,抬手按了下护士铃。
“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乖乖女啊。”她弯着眼睛,笑容甜美温柔:“薛同学,以后不要把自己无聊冒昧的期待随便建立在别人的身上哦。”
说完,瞬间冷下脸,面无表情地拿起自己的东西:“看你挺精神的,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给身后少年拒绝的机会。
回到家,秦父秦母又是一场没完没了的说教。
不知道是今天自己被刺激到了,还是被这对夫妻恶心到了,秦湘完全没了平时应付他们的耐心,只想赶紧回到房间,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闭上眼睛,薛一雀沾血还仍旧坚持询问她的情况的画面不断在脑中闪回。
秦湘一点也感受不到幸福和快乐,心里只有浓郁的迷茫和一点点但却无法忽略的羞愧。
她突然变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还有可能不久之后就会醒来的陈听。
名为“良心”的词突然在这个虚拟世界的夜晚无声无息地袭击了她的灵魂,冲击着她的枷锁。
非常少见地,她想到了父母。
那对温柔、善良、充满爱意但是短命的父母。
她像病房里的薛一雀一样,浑身冰冷地把身体完全埋进被子里,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挡住父母穿透月光看她的目光。
过了两天周末,周一开学,G附三高高二的学生发现,学校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秦湘!”
薛一雀头上缠着纱布站在十九班门前,乱糟糟的头发还是那么精神,身上的校服倒是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之前一样皱巴巴的了。
秦湘盯着班里班外同学们的目光,十分自如地走出来,扬起笑脸耐心询问:“薛一雀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薛一雀按捺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扬了扬下巴看起来像是来找茬的:“跟上,我有事找你。”
他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四班,有好事的人来到薄舟面前,压低声音透露:“诶,你知道薛一雀干嘛去了?”他买了个关子:“他去十九班找秦湘了!有人看到了,说他是去找人收拾她的,你不去看看?”
薄舟条件反射地就要起身,动作到了一半突然回想起当初被秦湘强迫着向薛一雀道歉的屈辱画面,立刻坐回了椅子里。
他在男生惊讶的目光中淡定地翻开练习卷子:“不去。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