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真神下界散尽世间怨念时,曾栖息于白泽谷,功德圆满回归神界之时,利用白泽谷中灵气加之自身血泪,造出一个个小人儿。
那些小人有了神智承袭真神灵力,逐渐培育壮大,繁衍子嗣,形成族群,世代居于白泽谷中。
这便是巫族的由来。
巫族擅占卜,养蛊,感天地之气,分化出金木水火土五系巫术。
族中强天赋者五系皆可修习,次者修习一系至三系不等,最弱者也可承袭占卜和蛊术。
而巫王、圣女、巫祭三者便是族中天赋鼎盛者,族中无人能出其右。
承袭到慕容仙这一代,能修习巫术的人已经少有人在,大多数人只能练练占卜养养蛊虫。
巫族人均善良勇敢,虽出谷者少,但若真有人出谷游历,也会成一方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寒来暑往百年过去,人间便都知晓巫族的存在,其拥有的强大力量和占卜之术也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其中心术不正者有,乱世中拨乱反正者有、满腔热血为民请命者有、贪得无厌不择手段者更甚。
难得的是,巫族承袭真神,每逢大乱,巫王、圣女、巫祭便会出谷,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绝学开太平者,助其平定乱世。
太平盛世来临,便隐居白泽谷,不问世事。
慕容仙身为圣女,巫王是她的亲哥哥慕容晟。
作为巫王,慕容晟自然是恪尽职守,约束自己管束族人。
慕容仙是家中老幺,从小天赋极强,素有主意,古灵精怪,对外面充满了好奇,小时候便天天嚷着要下山治病救人劫富济贫成为一方大侠。
是以,她时常会偷跑出谷,在附近小镇或是村子中游荡。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白泽谷中的小仙女会经常下来助人为乐。
在她十二岁那年从村子里为大家救治疫病回来时,在白泽谷外捡回了一个可怜兮兮衣着褴褛的小女孩。
慕容晟看着小女孩实在可怜,那小模样再饿上两天恐怕要见阎王了,于是同意慕容仙将那小女孩留在谷中,成了二人的小妹,取名慕容兰。
而在她二十岁这年,她拉着苍溪又跑去外边的时候,好巧不巧又捡到一个人。
这次,是个男人,还十分俊美。
慕容仙看着昏迷的男人,咽了咽口水,二话不说扛着他回了巫族。
苍溪看着慕容仙离去的背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巫王慕容晟得知自家妹子又捡了一个人回来,匆匆从巫族祭坛赶来,在看到躺在床上的陌生男人时,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小仙。”
听到有人唤自己,慕容仙目光从昏迷的男人身边移开,从床边起身。
慕容晟身上的祭祀服还没脱下。
他与慕容仙乃是同胞兄妹,两人长得十分相像,只是慕容晟比之慕容仙多了几分凌厉之气。
苍溪跟在慕容晟身后,目光不善地看向床上的小白脸儿。
慕容仙连忙起身阻止,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兄长出去说话,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苍溪。
苍溪耸耸肩,也跟着出去。
“小仙,怎的又做这种往外捡人的事情?你可知此人是何身份?来自哪儿?”
刚到门外,慕容晟便开始询问。
白泽谷中从未有过外人,他当初看在慕容兰年岁尚小,无自理能力,巫族世代救人,难以袖手旁观,自家妹子又苦苦哀求,他这才破例将慕容兰留在谷中。
可如今这位......这......这是个成年男性。
在慕容晟的询问下,慕容仙摇了摇头,“我遇到他时,他便已经昏迷,未曾醒过。我看他身受重伤,便采了些药带回。原打算等哥哥从祭坛出来便告知,谁知道被耳报神抢了先。”
说到最后,她又看了一眼苍溪。
“你别看苍溪,若非他告知,你恐怕还得瞒着我些时日。”慕容晟声音稍重,“哥哥不反对你救人,可你不该瞒着哥哥,男女有别,你不能随便捡人回来。”
慕容仙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他,作为哥哥慕容晟从来都是迁就她的。
“抱歉哥哥,我本意并非如此。”
慕容晟摸了摸她的头,“无需向哥哥道歉,救人本是好事,你是巫族圣女本该就有这样的赤子之心,只是行事需得有分寸。”
慕容仙点头,“哥哥且放心,我心中有数。”
听闻慕容仙此言,慕容晟总归放下心,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去。
待他离去,慕容仙看着倚在门上的苍溪,准备算账。
苍溪依在门上,双手一摊,在慕容仙出手之前立马使了个土遁术遁走。
无奈,慕容仙只得回屋。
一回到屋中,慕容仙便与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
那受伤的男人已经醒来,虽看着憔悴,却难掩风姿,黑沉的双眸在看见慕容仙的那一刻亮了起来。
慕容仙看着俊俏的男人,饶有兴致地上前打量,“既然醒了,那便报上名来,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又为何倒在白泽谷之外?”
那男人盯着慕容仙看了半晌,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不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只看着眼前靛蓝长裙,腰间系铃,风姿绰约的慕容仙发呆。
慕容仙走近,伸手在他额头处探了探,“没烧啊,怎么一副呆子的模样。”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躲开慕容仙的手,拱手道:“不知姑娘是何人,这又是何处,我.....我又是谁?”
慕容仙的手顿住,疑惑地看向他,“失忆了?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男人低头不语,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慕容仙见状,缓缓皱起了眉头,那男人还在想着自己是谁,将自己引得一阵头疼欲裂。
慕容仙上前制止,点了他的穴。
“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别想了,先养伤吧。”
她慢慢将男人放下,为他盖好被子,目光在男人的五官上扫来扫去。
身处慕容仙记忆的南阿蛮能清楚地感受到,慕容仙此时对这好看的陌生男人充满了兴趣。
可南阿蛮却在心里呐喊着:“no!no!no!不要救他啊,他是谢翊,是罪大恶极的渣男,是让谢真受了这么多年苦的罪魁祸首!”
不要救他。
可慕容仙哪里能听到这些,这只不过是她的记忆,已经发生事情还是会发生。
南阿蛮担忧地看了一眼谢真,这是慕容仙和谢翊的初遇,也是孽缘的开始,谢真心里肯定不好受。
可谢真在接收到南阿蛮的目光时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随即示意南阿蛮往前看去。
前方,慕容仙居所的院子里。
慕容仙照顾了谢翊三日,第四日的时候,谢翊已经能下床活动。
她在院中正晒着草药,发觉身后传来的动静,侧头余光扫过。
谢翊撑着病体,胸口处还缠绕着白布,一步步移动着步子朝她走来。
他走得艰难,慕容仙也看得不解。
直到他行至跟前,不由分说接过了慕容仙手中的簸箕,有样学样地对着药材挑挑拣拣。
“姑娘如此照料我,我也该为姑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腰间银铃随风响动,发出一阵阵悦耳的清音。
慕容仙看了片刻,见谢翊手脚麻利,收回目光,应允谢翊了的行为。
她救人,他劳动,倒也算合理。
到了最后,慕容仙甚至搬来竹椅坐在院中,偶尔出声指挥着谢真。
都说灯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
她如今夕阳下看美男劳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谢翊也十分听话,慕容仙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直到日头落山,黑幕降临,晚风吹过之时,慕容仙才起身拍了拍衣裙,留下一句。
“今日便到这儿。”
之后的日子,两人一直都这样默契地配合着,不过短短几日,慕容仙院中药材竟都被他整理好。
除此之外,他还很会给自己找事情做,院中花圃浇水、搭建凉席、打扫卫生、甚至洗手做羹,这些他全都包揽。
眼里有活,任劳任怨。
因不知那男人姓甚名谁,她还为他取了个名字,就叫“无名”。
南阿蛮听到这名字时差点笑喷。
好直白好简单粗暴的名儿
失忆的谢翊欣然接受,总之,两人竟也十分和谐地相处下去。
慕容仙端着手中的香喷喷的粥,对她来说,自然是和谐的,给他一饭一药一栖身之所,她能观美人,享安逸,快哉。
至于那男人嘛,慕容仙沉思片刻,想来对他来说也是和谐的。
苍溪来过多次,看见这小白脸还没走,脸色一次比一次黑,最后甚至只在门边一站,看见片片衣角就当即拂袖而去。
直到这一日,慕容仙准备出门,却被从厨房探出头的谢翊叫住。
“饭马上好了,你要去哪儿?”
慕容仙闻言,手中药包隔空飞到谢翊手上。
“我小妹进修蛊术结束,我去接一接她,这是今日的药,你自己煎了服下。”
谢翊从厨房中走出,接下腰间围裙。
“我随你一道前去吧。”
慕容仙愣住,谢翊继续道:“我来此半月有余,却从未出去看过,趁此机会也想出去走走。怎么了?你不想带我出去吗?”
这话问得.......。
慕容仙只得捎上他。
两人来到一处学堂,里面传授蛊术的先生正在讲学,二人就在学堂外等候。
慕容仙见谢翊额头出汗,又看对面街上有人叫卖甜水,想着小妹也喜爱这东西,便嘱咐道:“我去对面买点东西,你且在此等候。若是下学了寻一位名叫慕容兰的姑娘即可。”
想了想,她又道:“若是寻不到也没关系,安静站在这等我就是。”
谢翊点头,在慕容仙走后竟也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在慕容仙走后不久,学堂下学,众多学子蜂拥而出,谢翊一时间被冲击的有些站立不稳,不得已走到一处角落。
边走边拉住人询问,可曾见到一位叫慕容兰的姑娘。
他被人群挤到一处小巷,慕容仙隔着老远就看见他的窘样,不由得发笑。
待慕容仙走近之后,隐约听到了争执声。
她缓缓靠近,便看见有人在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
“世上女子本就多样,有人天赋异禀,有人娇俏可爱,有人英姿飒爽,有人心怀大爱。慕容兰姑娘只是开悟得晚了些,你们身为同窗不仅不帮扶鼓励,还成群结队奚落笑话。这般行径简直丢脸至极。”
谢翊将慕容兰护在身后,一个人面对欺负慕容兰的三五位女子,毫不退让。
而在他身后的慕容兰,眼眶泛红,感动又受宠若惊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犹如天神降临一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