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了......”
顾府,书房内,顾清栀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的干干净净。
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听下来,顾世臣的眉头不由得越皱越深,听到最后,他干脆背过身去,不让顾清栀察觉他的情绪。
“爹爹?”顾清栀轻唤道。
此时的她摸不清她爹爹的态度,只能默不作声的等着她爹爹开口。
“此事,你处理的不错。”
嗯?
顾清栀猛的抬起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赶忙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啊!好疼!
没做梦啊......那爹爹她,刚刚是真的夸了我?
顾清栀有些不明所以,她起身凑上前道:“爹爹,您不怪我吗?”
顾世臣回过身,瞧着顾清栀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自觉放柔了语气:“怪你什么?怪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爹爹......”顾清栀扯着顾世臣的袖子晃来晃去。
“你这丫头!”
顾世臣点了点她的额头,拉着她坐回了座位。
“这事,怪我没有提前打探清楚,以为陛下为你选了桩好亲事,却不想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若我知道陛下是要为你和太子指婚,是定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听到顾世臣这么说,顾清栀属实有些诧异。
“爹爹,清儿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我是那种卖女求荣的老顽固吗?”
顾清栀倒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以为,在顾府的名声和陛下的命令之间,她爹爹会选择后者。
她小声道:“我只是以为......你会认为我这么做是在胡闹......”
顾世臣想了想,认真道:“确实是有些胡闹。”
“清儿没有胡闹,清儿只是觉得不公平......”
顾清栀喃喃道:“两派之间积怨已久,不可能单靠一桩婚事便化干戈为玉帛,既如此,那又凭什么要牺牲我来维持两派之间的关系呢?”
“清儿不愿做政治联姻的棋子,不愿被困在那宫墙大院,更不愿与一个互不相爱的人过完一生......”
“清儿。”
看着眼前满腹委屈的顾清栀,顾世臣语重心长道:你记住,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阿娘想让你嫁人,那一定是因为我们想让你幸福。”
“太子殿下虽然品行端正,又是未来的帝王,但你若嫁了他,有些身份压在你身上,必不能让你像从前一般肆意快活。”
“再加上,凛月与鸢宁不睦已久,你若嫁过去,皇后定会对你处处刁难,爹爹又怎会让你跳进这样的火坑呢?”
是啊,顾清栀当时便是这么想的,但这些话从他爹爹的口中说出,感受竟大不相同。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并没有那么了解她的爹爹,她爹爹......远比自己想象中更爱她。
“不过,在这件事上,你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看着顾清栀一知半解的样子,顾世臣继续道:“你不该瞒着我和你阿娘,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捍卫你所谓的公平正义。”
“你计划的那些事,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若真出了什么差错,你又该如何承担后果呢?”
对于顾世臣说的这些,顾清栀确实没法反驳。
若是没有林姨的帮助,若是没遇见南二公子和丁医师,自己现在可能已经中了皇后的圈套了。
可是......她该为此感到后悔吗?
顾清栀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爹爹您说的对,我的计划确实没有那么周密。”
“不过嘛......”
“落子无悔,这是小时候您教过我的道理。”
“清儿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差错,总好过坐以待毙,况且现在大事已成,那便证明我这么做定是值得的。”
“清儿虽是您和阿娘的女儿,但也不能在你们的庇佑下生存一辈子,我总是要自己去独当一面的。”
“您说对吧,爹爹?”
落子......无悔......
听到这般说辞,顾世臣竟愣神许久,直到顾清栀又换了他几声,他才从思绪中回神。
“你啊......确实是长大了......”
瞧了瞧眼前的人,他不由得感慨:“爹爹本以为,有些事还需要我和你阿娘慢慢教导你,现在看来,你比我们想象的要懂得多。”
“不过,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和家里商量,万不可自己一个人扛着了。”
“是,爹爹!我便知道爹爹最是深明大义了!”
说着,顾清栀又凑上前去,想给顾世臣捏肩捶背。
顾世臣赶忙打断道:“行了行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爹爹来处理,这事便到此为止了。”
“今日书房中的对话你知我知,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阿娘。”
顾清栀拍拍胸脯道:“女儿知道,女儿定不会让阿娘再为此事忧心。”
见她如此,顾世臣很是欣慰。
两人就这么父慈子孝的在书房又呆了一会儿,一盏茶过后,顾世臣忽然又想到:“算算日子,后日便是七日之期的最后一日了吧。”
“是的爹爹,女儿打算后日一早就出发。”
顾世臣关心道:“榕城不比皇城,有什么缺的少的,明日差人准备好再出发。”
“爹爹放心,明日我必将一切安排妥当,而且......”
顾清栀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古灵精怪道:“昨夜我夜观天象,明日有雨,后日恰可巧借东风!”
“南家次子南无境,德才兼备,性行端方,经朕考察,堪当重任,今特赐榕城都尉一职,望其今后秉公执政,恪尽职守,即日到任,钦此。”
“谢陛下隆恩。”
皇城,南无境和丁卯的住处内,来了两个小公公前来宣旨。
打发完两个宣旨公公后,丁卯冒出来打趣道:“南大人,恭喜了。”
南无境看着手里的圣旨,不知是在想着什么,瞧了许久,他才开口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些。”
“嗯?”
丁卯有些不明所以:“南哥你说的是......南家那几位?”
“嗯。”南无境点头道。
“南哥,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丁卯思索片刻,认真分析道:“二殿下和周掌门一同举荐你,这说服力自然是要大过南家那几位的,就算他们要从中作梗,恐怕也无可奈何吧。”
这话虽然有理,但可能是多年来养成的警惕心,南无境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愿如此,不过......”
话说到一半时,南无境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转头看了看丁卯:“都尉的俸禄可没有当杀手那么多,你确定这次要跟我同去吗?”
嗯?
丁卯愣了愣,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
等他反应过来时,便开始装腔作势道:“南哥你这是什么话!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我俩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吗?”
“我跟你说......”
面对丁卯的喋喋不休,南无境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怎么说呢......大概是让他自行体会的意思吧......
他开口打断道:“给你一次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丁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沉住气:“你兄弟我可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不过一码归一码......”
“报酬嘛......不多要,到时候分我一半俸禄就行!”
此时,南无境忽然觉得顾清栀说的有些道理,这奸商的名号他果真当之无愧。
不过,榕城不比皇城,丁卯知道榕城的日子不好过,却还是主动提出要同他一起去,想到这儿,南无境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暖意的。
“三七。”
他勾了勾嘴角,认真道:“我三你七。”
“真的?”
见此,丁卯喜笑颜开:“好兄弟,够义气!”
就在他沾沾自喜之时,南无境已经收好了圣旨,丁卯接着道:“那南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明日吗?”
南无境的动作顿了顿:“本应是明日便出发,但......”
他忽然想起今日见过的一个人,那人说了句颇有道理的话。
他学着道:“明日有雨,后日启程。”
第二日,果真下了一整日的雨。
“双夏,榕城那边还没有回信吗?”
到了晚上,顾清栀提前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她忽然想到自己前些天寄出的信还没有回音,便叫来双夏问个清楚。
双夏道:“回郡主,这几日确实没有榕城的回信。”
见此,顾清栀有些失落。
她泄气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郡主。”
打发走双夏后,顾清栀便躺在床榻上冥思苦想。
她在想,晓落姐姐为什么不回她的信?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次见面,她还会记得她们小时候的约定吗?
或许是白日耗费了太多精力,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便昏睡了过去。
今夜,顾清栀又做了那个梦,但这次的梦,远比之前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