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架了

    “柳絮作祟——灶膛留人——”

    “梆——梆——梆——”

    三更鼓敲碎石板街的寂静,黑影越过客栈高墙,悄无声息潜进翠林院。

    一股青烟顺着窗柩钻进房内,池缨晚睡得正香,毫无知觉。

    应雪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手还未来得及搭上剑便垂了下去。

    清晨,客栈小二来敲门。

    “夫人,您家中亲眷来寻您,在厅堂等着呢。”

    半晌没有回应,小二又敲了一遍,还是静悄悄的,“夫人?”

    还欲再敲门,身后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按着他肩膀推至一边开了门,“夫人,我回来了。”

    是消失了几天的季之亦,身上的衣服还是走时那件,领口染了血,有些虚弱狼狈。

    屋内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房内有迷香的味道,季之亦脸色越发难看,“你不是说她没出去,人呢?”

    小二也觉得奇怪,昨天下午这院里的夫人姑娘回来后就没再出去,晚膳还是他送的呢。

    察觉到他审视阴沉的目光,小二缩了缩脖子,“我也不知道,昨夜来收盘子时,这位夫人还在呢…”

    “与她同行的人呢?”

    小二指了指方向,“他们也都不在,但因付了钱,房间还留着呢,客官要去看吗?”

    “不用了。”季之亦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走到院子外。

    赤霄和白珀白璇三人皆负伤站着,见他自己出来开口问道:“少夫人和燕少侠他们呢,永修高远也不在。”

    “去医馆接人,换地方住。”

    *

    宛城地处中西交界线,算是比较重要的交通要道,白日很是热闹,池缨晚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天擦黑的时候,周围很安静。

    她不懂怎么看时辰,被五花大绑丢在一间柴房里,身下是能硌死人的干柴火,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应雪?”喉咙干得像是在沙漠中走了许久,干涩沙哑。

    她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应雪——”

    “阿晚…”很快得到回应。池缨晚放下心,只有一墙之隔,女主没丢。

    然而提起的心才刚放下来,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身着带帽黑袍的佝偻身影走了进来,兜帽极低,将整张脸遮去大半。

    只能看到皱纹深刻枯瘦的下巴,走近两步,两股怪味参杂在一起,让她难受的差点呕出来。

    “哕…你是谁!”池缨晚嗓子眼一个劲地冒酸水,救命!这人多久没洗澡了。

    来人没说话,就这么阴沉沉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开口,仿佛被粗粒打磨过的嗓音,“声音不错,就是不知道叫起来会不会更好听,桀桀桀…”

    池缨晚耳后泛起一阵酸麻,标准的反派笑。

    大事很不妙!

    “这位…额,那什么,我们之间有仇吗?”池缨晚尝试跟他沟通。

    对方就那么看着她,不言不语。

    “你认识我吗?”

    “……”

    池缨晚双手不断挣扎,想要挣脱绳索,面上始终保持镇定,“想要钱?不如放了我,或者带我回客栈,我把钱全给你。”

    “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身份的重要性。”池缨晚边说边往后蹭,“带我走绝对比放我走更麻烦,名剑山庄你知道吗?我夫君是名剑山庄的弟子,他回来后找不到我会很生气,到时你躲到哪里都没用了。”

    黑袍男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语气不是太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名剑山庄!”

    池缨晚:糟,要完蛋。

    “那正好,他们不是正在找我吗,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黑袍男从袖中掏出一个黑罐子,掀开上面的布,笑声越发诡异。

    “名剑山庄的弟子,桀桀桀…就让他好好欣赏自己妻子的惨状吧。”说完转身离开。

    池缨晚看着不远处的黑罐子,眼睛瞪得老大,手上速度更快了,“卧槽,要死了要死了,名剑山庄你真是作恶多端啊,屠村还到处树敌,真是害死我了。”

    手腕和胳膊火辣辣的疼,但绳子依旧坚韧,没有丝毫空隙够她挣脱。

    黑罐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拇指大小的蝎子爬了上来,在罐子边爬动。紧接着,更多蝎子也爬了出来,领头的那只好似闻到了她味道,直直冲着她爬来,无数黑蝎子跟在后面。

    黑压压的很是惊悚,池缨晚被吓得尖叫声快要掀翻房顶。

    隔壁的应雪以为她出事,急得不行,拼命用身子去撞门,“阿晚,阿晚你怎么了?”

    须臾,仓惶恐惧的尖叫声骤然消失,没了动静。

    “阿晚——”

    应雪脸上挂满泪,心中深深自责。名剑山庄遭遇流言,少庄主生死未卜,而她连少夫人都没保护好。

    她果然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房门被打开,黑袍人心情似乎很不错,腰背直了许多,主动开口道:“怪只怪名剑山庄欺人太甚,与我结仇,这就是下场!”

    应雪双眼猩红,满是恨意的瞪着他,几乎咬碎压根,“我一定会杀了你!”

    “做梦,就是下辈子也不可能!”黑袍男大笑,将她踹倒在地,握住她胳膊拎到外面,直直摔在地上。

    “要不是我还需要药人,你的下场跟她一样。”

    应雪腹中好似被千万只虫子啃咬,痛得缩成一团翻滚,用最后的理智不断重复,“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等到她神志恢复正常时,已然是第二天,她还维持着昨天疼晕过去的姿势,满身黄土,周围是一菜园…

    不对,是药园。

    山峦叠嶂,满目青绿,她们已经不在宛城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烂衣衫,脖子被铁链锁住的男人从最右侧的小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半个馒头

    一瘸一拐的走到应雪跟前,蹲下。脏到看不出样貌的脸上新伤叠旧伤,唯有一双凤眼,黑亮亮的,“吃。”

    馒头被塞进她手中。

    应雪下意识的扔开,向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人没生气,只是把馒头捡了回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

    “我是被他抓来试药的。”

    “试药…”应雪反应过来,起身朝昨天关着池缨晚的房间走去,口中不断重复,“阿晚,我来了,阿晚…”

    “别去。”男人拦住她,“进了这个房间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应雪抬起头看他,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看到许多情绪,不忍,麻木和所剩不多的不屈。

    嘴唇紧抿,抵抗的姿态都让应雪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走开。”应雪一把推开他,不管不顾地去推门,门上了锁,而她浑身无力,根本打不开。

    “你为何不跑?就甘愿给他当药人?”应雪语气有些迁怒。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腹部,“他给所有药人都下了毒蛊,只要离开这个院子半步,必将腹痛难忍,若不管不问,走得再远些,蛊虫就会破腹部而出,死状凄惨。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应雪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似乎还能感受到昨日那痛彻入骨的撕裂感,“他人呢?”

    “药人死得只剩我一个,他去抓新的药人了。”

    应雪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看到墙角的一个水桶,径直走过去拎起,然后用尽所有力气砸向那扇门。

    “砰!”

    结果还是徒劳。

    男人叹了口气,劝她:“我已经被抓来一个多月了,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甚至…尸骨无存。”

    “阿晚不会死的。”她一定会把阿晚救出去。

    应雪再次拎起水桶砸去,房门上只留下凹痕,锁依旧安然无恙。

    “小雪儿?”屋内传来试探的声音。

    应雪眸中迸发出欣喜的光芒,整个人趴在门上,双手不断怕打,“是我是我,阿晚,你没事?”

    “额…算是,有点事吧…”池缨晚四肢依旧还没捆住动不了,昨天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把系统骂了八百遍。

    结果这些蝎子爬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将她团团围住,窸窸窣窣的声音折磨了一夜。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还是害怕,勉强撑了大半夜,直到天刚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刚刚才被应雪砸门的动静吵醒。

    蝎子还是那些蝎子,姿势还是那个姿势,她虽然没死,但处境……有些尴尬。

    “别怕,我来救你。”应雪更加卖力了。

    “别。”池缨晚阻止她,这些蝎子不咬她不代表不咬别人,万一应雪进来它们换目标就糟了。

    “你,你想办法给我找个锋利东西,扔进来。”

    “锋利的东西,锋利的东西…”应雪围了院子打转,除了草药还是草药,什么都没有。

    正要进房找,被男人拦下,“他屋里毒物很多,你去了必死无疑,等着。”

    说完走向自己的栖身之处,在糟乱的被褥下拿出一块被打磨成薄薄一片的石片,从门缝塞了进去。

    池缨晚见到希望,倒在地上一点一点蠕动过去,终于拿到石片,费了许多功夫才将绳子割断。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蝎子随着她的动作也开始挪动,直到阳光洒进来,所有蝎子掉转方向往里爬,始终躲在阴处。

    池缨晚松了口气,它们怕阳光。

    “小雪儿,快走!”池缨晚警惕地看着院子的男人,拉起应雪就走。

    “别动!”男人低喝一声,“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呆在着。”

    “他谁啊?”池缨晚把应雪拦在身后。

    “也是被抓来的药人。”

    “药人?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被那个说书的抓来的?”昨夜池缨晚想了许久,说书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结果猜错了。

    就在这时,脑袋一阵阵的疼,像是针扎一般。池缨晚捂着头蹲下身,“嘶——”

    “阿晚,你没事吧。”应雪去拉她。

    将将与她对视就愣住了,好凶的杀意。

    是的,池缨晚想杀人。

    剧情被传输过来了,但传得全是废话。系统,每次啊,每次都说马后炮!真是吃屎都不赶不上热乎的。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情绪恢复正常,甚至对院中的男人多了几分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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