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贝蓓低喃,看看有些呆住的明涯,又看看眼前的女子。
她身着一身红裙。与明涯相同的青蓝色鱼尾摇曳在水中,一头长发及臀,如泼墨般飘逸柔顺。如出一辙的艳丽桃花眼中饱含张扬,红唇烈焰,眼尾点缀着一抹艳红,就连发顶也簪着一朵火红色,一片片如同羽毛般的花瓣随着水波摇动。如此装扮,却不见艳俗,只有摄人心魄的美艳,与令人不敢肆意接近的霸气。
女子身体后倾,双手抱于胸前,青葱般纤细的手指轻点胳膊,嘴角微微勾起,轻笑两声,婉转有力的声音传出。
“明涯,是不是该介绍一下。”
“你怎么出来了?”明涯皱皱眉,眼神中流露些许不解,似乎用余光接触一旁的贝蓓,他不自觉的搓了搓指腹,眼中染上了几分紧张。
悄悄将视线转移到地面,明涯的声音显而易见的有些颤抖,他向贝蓓身前微微挪了一小步。
“这是我之前提过的朋友,贝蓓。”
他轻轻拽住了贝蓓的衣袖,也不知是给贝蓓底气还是增加自己的勇气。
“这是明凌,我姐姐。”明涯余光注视着贝蓓,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补充,“喊姐姐就好。”
“哦~”明凌长叹一声,撇着明涯,“原来这位就是贝蓓姑娘啊。”
一道炙热的视线从头到脚将贝蓓扫视了一遍,便落到贝蓓的脖颈上。明凌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看不懂的玩味和揶揄,贝蓓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默默捂住被盯得微微发烫的肌肤,连带着那条珍珠项链一起。
“姐,姐姐好。”贝蓓朝明凌笑笑,心中却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往明涯身后藏了藏。
明凌噗嗤的笑出声来,走上前拍拍明涯的肩膀,视线似有若无的飘向贝蓓,眼底的揶揄更重半分。
“没想到傻子也有开窍的一天呐,”明凌眼底含笑,兴奋更浓,眼神划过贝蓓的脖颈,用力一拍双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贝蓓姑娘的珍珠项链可真好看,就是有点小,是明涯送的吧。”她侧头躲开明涯袭来捂嘴的手,笑眯眯的继续说道,“你可知这傻子为了这些珍珠费了多大的劲,眼睛都唔唔。”
话还没说完,明凌便被明涯捂住了嘴,话语含糊得一点也听不清。
明涯却红了脸,眼神四处乱瞟,却没有一刻落到贝蓓身旁,他使劲捂住明凌的嘴,捂得他姐姐脸上出现了一道凹痕。
“别听她瞎说,她就喜欢胡说八道,嘶!”明涯忽然放开手,往后倒退几步,只见一道鲜红得陷进肉里的掐痕出现在他的手臂上。
“没大没小!”明凌拍拍双手,揉揉被捂得闷疼的脸颊,痛骂一句,仍是不解气,撇到一旁大呼小叫的明涯,眼中怒火更盛,大步向前,手起手落。
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可怜的掐痕被更大的鲜红掌印覆盖,“大喜的日子非得逼我揍你!叫什么叫!姐姐轻轻掐一下会疼啊?堂堂一条男鲛,这点痛都受不了?”
明凌越说,声音中的怒火越明显,巴掌高高扬起,眼见着便又要落到明涯身上。
迫于姐姐的威望,明涯下意识闭上了双眼,迎接即将到来的、来自家人的爱的抚摸。
……
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贝蓓的声音从耳旁响起。
“天呐!好漂亮的指甲!”
明涯悄悄睁开眼睛,看见贝蓓环住了明凌高高扬起的手臂。
“姐姐的指甲颜色好漂亮,这个红色又正又亮,涂得也好均匀!”贝蓓捧起明凌的双手,将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一边看一边感叹,“竟然还会折射光线,好耀眼!姐姐的眼光也太好了!”
“那是当然!”明凌有些骄傲的侧仰起头,一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慢慢抽回双手,掩耳盗铃般的遮住上扬的嘴角。
仍由明凌抽回双手,贝蓓又踮起脚尖,凑到明凌跟前,不过一秒钟时间,她便退回原位,双手紧握,贴在脸颊旁,眼中满是星星,“姐姐的眼妆也好美,这是为了搭配造型设计的吗?好适合姐姐!即彰显了姐姐的自信放光芒,又给姐姐增添了几分妩媚。”
明凌的一边嘴角在向颧骨靠近,为了掩人耳目,她用力的压下高高翘起的一边嘴角,清了清嗓子,“贝蓓你也太会说话了!也没有这么好看啦!”
说着,她像招财猫一样,朝着贝蓓前后摆摆手。
“哪有!姐姐真是我见过最美丽最有眼光的人,不,鲛人,不”贝蓓摇摇头,眼底满是坚定,“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
“哈哈哈哈哈!哎哟,小贝蓓你也太可爱了!”明凌亲昵的捏了捏贝蓓的鼻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妹妹,怎么你不是我妹妹呢。”
此刻的明凌掉入了甜言蜜语的陷阱,刚刚的愤怒已然消失,只余一抹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唇边,怎么也压不下去。
“能从现在开始当姐姐的妹妹,贝蓓已经很幸福了!贝蓓从小就想要一个像明凌姐姐这样美丽的姐姐!”贝蓓乘胜追击。
“哎呀!小贝蓓的嘴儿怕不是抹了蜜了!”明凌亲热的揉揉贝蓓的头发,接着撇了明涯一眼,阴阳怪气说道,“真没想到小傻子还有这样的勾人本事,这次就放过你了。”
嘴角重新勾起,“小贝蓓,来姐姐的结契礼上看看玩玩好不好呀?”
“贝蓓已经迫不及待了!早就听明涯说姐姐婚礼的盛大,今天终于能一睹风采,贝蓓真的好期待啊!”
“那贝蓓跟姐姐走?”见贝蓓点头,明凌朝着明涯喊了一声,“喂!傻小子,还不快过来!”
……
看着阔步向前的明凌,贝蓓戳了戳明涯的后腰,小声问,“你的手臂还会痛吗?”
听到关心的明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刚摇了一半,忽然又听见贝蓓的询问。
“要帮你揉揉吗?”
此话一出,明涯的脑袋僵在侧边,随后又迅速的转正,重重的点了点头,许是从未撒过谎的缘故,他的眼睛闪过几丝心虚,甚至不敢说出痛这个字,就僵硬的将手臂伸到贝蓓面前。
“揉,揉一揉。”红色悄悄爬上了他的耳根。
贝蓓轻揉着他的手臂,眼中染上几抹笑意,却温柔的哄着他,“好可怜的明涯,刚刚是不是可痛了。”
明明手臂早就好了,可听了贝蓓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被轻揉着的手臂也隐隐作痛起来。明涯瘪瘪嘴,声音小小轻轻的、委委屈屈的传入贝蓓耳中。
“贝蓓,我好痛,真的好痛啊,要贝蓓吹吹才能好。”
“噗嗤。”贝蓓忽然笑了一声,如明涯所愿,她轻轻吹过他的手臂—那一块完好无损、甚至连伤都没有受过的肌肤。
半晌,她幽幽开口,“可是明涯,你还记得挨揍的是哪只手吗?”
闻言,明涯愣了一下,突然,他满脸通红,泡泡咕叽咕叽的从头顶冒出,淹没在海水中。
……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吾乌棋之的心永远为明凌跳动,永远属于明凌。”
前方,男鲛人身着一身红袍,郑重无比的宣誓。
时间倒回刚才,他们三人刚进门,明凌便没了踪影。贝蓓刚落座,明涯又突然被一位年老的鲛人拽住,让他去接待来宾。明涯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似乎是放不下心,贝蓓好一顿安慰,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谁知,明涯刚离开不久,一条鲛人突然来到贝蓓身旁,冷冰冰的告诉她她坐错位置了,请她离开。
兜兜转转,贝蓓便坐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时间回到现在,周围的鲛人听到这个誓言满眼震惊,贝蓓身边一直吃着黑绿色不知名海螺的胖鲛人也停下了剥壳的手,海螺从他手中滑落,他却微微张着嘴,呆呆的望着男鲛人。
贝蓓有些不解,她不懂,这就是发个誓,她上辈子见得多了,婚礼上各种海誓山盟,最终却不一定能敌得过现实的骨感。
有些好奇,可还没来得及问,发完誓的男鲛人却划破了胸膛,一滴血从伤口冒出,只见男鲛人掐诀,手起手落间,血滴消失不见,一道白金色的印记在他伤口处显现,不到一秒,却又消失不见。
“啧啧啧。”胖鲛人终于不再怔忪,捡起海鲜继续剥壳,一边感叹摇头,一边咬肌发力,咀嚼着刚刚被遗忘的食物。
贝蓓更加好奇了,她往胖鲛人身旁挪了一挪“这位,额,这位大哥,敢问刚刚是什么情况,怎么大家都惊住了?”
闻言,胖鲛人继续咀嚼着食物,转头扫视了贝蓓几眼,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了然和一丝轻蔑。
他往嘴里又塞了一块肉,“呵,人类,见识短浅啊。”
胖鲛人昂起头,俯视着贝蓓,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自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狡诈的人类!我们鲛人可不像你们这般滥情又爱欺骗。”
说到这,他眼中忽然染上几分恨意,狠狠咀嚼口中的食物,仿佛这食物是他的敌人。
胖鲛人似乎也是一条有故事的鱼,贝蓓担心他不肯说了,连忙拿起自己的海螺,一个个堆到胖鲛人面前,堆起笑,拱拱手,“是是是,人类是有些缺点,还请大哥解答疑惑。”
“哼,”胖鲛人揽过海螺,又开始剥壳,咽下食物,他终于缓缓开口。
“这是同心诀,我们鲛人特有的心诀。”胖鲛人又得意起来,“像你们人类要学这个诀,哼,首先心间血就不一定能取出来。”
他摇头晃脑,蔑视的说到,“取心间血的疼痛便是你们虚伪的人类无法忍受的,更何况要练成此诀不知道要取多少次心间血。”
贝蓓连连点头,摆出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将剩下的海螺全部推到胖鲛人面前。
胖鲛人满意的点点头,盯着眼前的海螺咽了咽口水,“罢了,懒得和你说这个,总而言之,就是我们鲛人有以命换命之术,唤作同心诀。”
贝蓓往胖鲛人身旁凑了凑,“大哥,这同心诀听起来真厉害,可究竟是怎么样个以命换命法呀?莫非仅取心间血就可以吗?”
胖鲛人瞥了贝蓓一眼,不耐烦的朝她摆了摆手,还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食物,声音含含糊糊。
“当然不是,取心间血只是为了结契,让二人产生连接,至于后面,哼哼……”胖鲛人意味深长的盯了贝蓓一眼,正打算补充时却被打断。
“砰!”一声响起。
一盆堆成山的海螺被放置在贝蓓面前,或许是放的时候太用力,山尖尖上的海螺一个个滑落,掉在桌上,七零八落。
胖鲛人的目光全然被海螺吸引,他咽咽口水,也不管是不是给他的,鬼鬼祟祟伸手去拿。
“啪!”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响起。
“碰什么碰,是给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