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神秘奇谷,绝迹江湖,却奇人无数,算计争先。其人皆亡,惟一人出。奇谷名“策”,亦有名作——悬书佚崖。
其人则……
“佚者,久仰!”
……
其人则有名遗世,其行则无人能识,其计则无人可破,其策则无人能挡。
“笑尽天下,不见王侯拾遗策。算尽江湖,不见武侯出奇谋。奇谷悬书,佚崖策命。煮酒拂衣,一论英雄!”
旷世清风,浩荡拂过。悬殊天地,奇策奇人。算者无遗,佚者无名。屠城佚梦,凛然而至。
“青史无名,屠城遗梦。於遗衍心,佚梦屠城。”慕容折花虽不曾转身望向来人,仍只是一心牵挂着楚千画变化,却已知来人必是神秘奇人佚者屠城佚梦,“策命奇谷,悬书佚崖,无悔争先,唯一胜者。”
“胜者,佚者。无遗,无异。屠城遗梦,佚梦屠城。本无分别,何须分别。”
萧瑟风中,高峰之上,但见得一人头戴琥珀丹朱玉冠,身着一袭梅雪争先绮罗长袍,一手背负奇策竹简,一手轻捻星月菩提佛珠,步履轻踏九重云海紫气,畅悠然闲逸之风鞠临世间。
“确实,剑落,花落,生死,死生,梦中一念,何来分别。”慕容折花机锋相对,意在无意,冷语凛然,剑在不在,“世间之事,皆不由己。亦如剑至,皆不得已。佚者此来为何,慕容折花不追究。但佚者欲从容离去,慕容折花势必得留客。”
慕容转身,折花御剑,天地俱寂,皆为剑意,“慕容折花之剑葬花与否,便端看佚者将作何回答了。江湖中人皆是剑者朋友,佚者但言无妨不必客气!”
“素闻葬花剑神慕容折花御剑天地无所不至,果然连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无不充满杀气教人胆寒!”屠城佚梦轻捻佛珠,负手徐行,眸深似水,眉沉比夜,“纵使屠城遗梦惊慑世人,但置身剑神之前,却也不免暗自心惊啊!看来此行终究是否明智可行,佚者能否如愿事成遂意,佚者恐怕还须得小心计较才是了。
毕竟,这世间一切谋略计策都只能算是镜花水月,可经不起这世间任何霜刀雪剑的一点儿摧折啊!”
“手捻大乘佛言经文铭书‘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再添一枚‘佚’字星月菩提九世佛珠,背后手握一捆即便是吾也无法看透其中神秘的奇策竹简——“屠城遗梦”。
如此人物,本应不凡卓世,捭阖春秋,傲笑纵横,却又偏偏在吾面前如此故作姿态矫饰行藏,未免也将我慕容折花看得太过浅俗鄙薄。
佚者此举,吾倒想问,这代价尔付得起吗?”
不等屠城佚梦回答,慕容折花便接着说道:“吾知佚者自恃或有实力能可与吾一战,但吾却不得不提醒佚者的是,当初,奇谷斗智你虽能侥幸胜出争得一先。但吾剑中天地,尔可能承受?”
“悲”!
此时。
屠城佚梦略一垂眼,手上佛珠骤然停下,只见眏眼而入,竟是一“悲”字,似不动声色,却不禁黯然神伤,而使得屠城佚梦啧啧失笑,摇头笑道:“‘唉呀,悲’字,当真可怜也,看来佚者的确不宜妄动刀兵,更不必说是面对葬花剑神慕容折花了。”
慕容折花闻言不语,眉眼轻敛,只待屠城佚梦接下来将作何举动,又将说出何等出人意料的惊人之语。
果然,但见屠城佚梦忽然又将佛珠拨了几转,随后在“佚”字出现时再次将手指停了下来,“但佚者偏偏有个不怎么好的习惯,那就是凡是天下不顺佚者心意的事,以及一切让佚者不能如愿之人。
佚者纵使策动山河武乱春秋,也必要为佚者心中雄图顺利铺陈,挽古今之憾,争天地之先!!!”
慕容折花闻言冷笑,眉眼一凛,缓缓道:“很好,那吾便允你一剑争先的机会,吾便且看佚者除了你那满腹的筹谋与算计,到底还有什么敢与天地相争对谈的能耐和本事,能够让佚者你如此狂妄自信胆敢出现在吾的面前!”
风萧萧,易水寒,佚者剑神谈局争先,注定谁将起手无回。
“亘古飘零一残影,亦花亦梦亦孤魂。丹朱未必棋中圣,佚者无名空遗恨。”蓦然,冷沉诗吟中,惊见屠城佚梦手捻佛珠,睁眼竟见万佛舍利,自其眸中幻化出一方“万佛净业,无刹武见。”棋盘,“佛武刹中,无刹无我。佛我武刹之前,不知剑神以为,佚者可有资格,试与天地争先?”
“佚者,棋者,佛者,武者,屠城佚梦,非凡人也!”慕容折花语中惊叹,殊感兴致,剑指凝意,凝剑化形,“佛我武刹,惟见传说,据闻乃是集远古万佛之武学功力修为所化之佛门古刹武典,江湖中无数人争相寻觅不得其迹,只因此古刹武典,惟有缘之人方能得到。
佚者既能够被那远古万佛舍利灵识所看中赏识,得到‘佛我武刹’如此佛门无上武典秘籍,那自然是有资格一见吾剑中所藏万象天地的。
除此之外,其实吾倒是也颇有几分兴趣与好奇,吾剑中所蕴天地之无穷奥义无尽变化,与佚者策中所谋天下,到底谁心中擘画将更胜一筹,而又是谁又将凌绝笑傲天地之间?”
“剑蕴万象,造化天地。笑傲凄绝,天地无极。葬花剑神眼中,这天地恐怕也只是昙花一朵,堪折取舍,一念之间,我见犹怜吧?”
屠城佚梦冷然轻笑,捻弄佛珠,似有所恃,亦有所待,“抑或者,也可以说,此间天地虽浩瀚无际更无限美好,但终不及慕容折花剑中所蕴所藏天地,更为葬花剑神所愿见,更值得让慕容折花怜惜呢?”
慕容折花眼神一凛,缄默郁沉,冷冷道:“说下去,吾若不悦,你惟死一途!”
“当初,世人只知道榣山乐神太子长琴、葬花剑神慕容折花、摩诘画神谢辞卿和华胥洛神楚宓寒鸦画渚知交结义,却不知剑书山外鹤放兰亭,榣山乐神太子长琴与葬花剑神慕容折花也曾经历一场几乎无可转圜余地的生死对决!
慕容折花眉间暗蹙悲伤寂寞沉浸,屠城佚梦虽似看出却犹慷慨而言,“此番对决,其由来,便正是为了这天地之争。甚至,自一开始,你方现身入世,便在昆仑绝顶一人一剑百战神魔仙佛,也正是为了这场剑与此间天地之争。”
此时,屠城佚梦却突然打住,不再继续接着说了。
“还有呢?佚者还知道吾多少故事,不妨趁此机会也一并说了吧。”慕容折花看着屠城佚梦浅浅一笑,眼中却不禁隐隐显露出一霎莫名杀机。
“呵呵,既然葬花剑神想要让佚者继续往下说,那佚者便斗胆冒昧赌这一回了。”屠城佚梦直视慕容折花眼中杀机,竟是凛然无惧毫不示弱,“曾经,昆仑花墟也曾如昆仑一般令人瞩目仰望憧憬向往,但后来却仅在旦夕之间尽毁于一人之手。”
屠城佚梦将昆仑花墟覆灭往事娓娓道来,慕容折花听在耳畔似漫不经心,却逐渐难以忍受刺痛心中,仿佛当初所发生的那一切都在此刻重演。
悲伤,绝望,无不哀伤凄凉。故乡,故土,无不锥心刺骨。
“其人便正是阁下葬花剑神慕容折花,只因为你所领悟剑道另辟乾坤独占天地,而使得你剑中所蕴藏而生的那片天地,与整个昆仑花墟难以并存彼此冲突。
终于致使你剑中所藏剑意突然爆发,将整个昆仑花墟都一并摧毁覆灭,只留下悔恨狼藉凄凉遍地片蕊不存。”
慕容折花眼泪潸然,滢滢闪烁,似雪无常,似冰绝怆,“不错,昆仑花墟的确是毁在我手上,都怪我执着剑道欲突破绝逆天地之境求取一剑之极,而致使整个昆仑花墟都因我而毁灭殉葬。
故此,世人皆称我为‘葬花剑神’,而我自己也以此自嘲。
我虽成功悟剑入道绝逆天地而至一剑之境,却也因此连累整个昆仑花墟为吾祭剑殉道,如此荒谬绝伦残酷无情的剑,如此天地不容贪婪自私的人,岂非可笑更悲哀!”
屠城佚梦听慕容折花谈及过往,只默然倾听而无意打扰。
“甚至,就连我最亲近最在乎的人,也都死在了我的手上,几乎整个昆仑花墟的人都惨死在我那一剑下,他们甚至连最后逃生的机会都没有,都没有……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所瞩目信仰的剑,他们所依赖仰望的人,竟会是亲手将他们屠戮埋葬的刽子手……杀人魔。”
“或许,或许,除了我自己犹存性命苟活至今,整个昆仑花墟在那场由我带来的浩劫中都无一人幸存生还!”
“所以……”
“所以,我到底又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活在这天地之间呢?我慕容折花可是曾经亲手粉碎毁灭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美好和幸福的刽子手,杀人魔,葬花剑神啊!”
往事悲情翻涌,一时悲愤难抑,慕容折花突然眼神冷厉凄狂,剑指凝现狂烈凛凛杀意,直指眼前不幸面对其心魔绝望之人,“然而,最可恨的是,我却连一个复仇的人都找不到,因为,我唯一能够找到并为我、为整个昆仑花墟和他们复仇的人就是我自己啊!”
剑冷凝杀,恨使人狂,慕容折花剑指佚者只为消愁解恨。
“不幸的是,偏偏你出现在了此时此刻!那我便只能麻烦你暂且承受我的仇恨,我的悲痛,我的剑了!”
但……
屠城佚梦却似有所待,毫不意外,只缓缓说道:“所以,剑书山外,鹤放兰亭,你与太子长琴确曾有一战,而当初‘一剑破花墟,百战屹昆仑。’你所面对的最后一战,最后一人,便正是后来成为你身边一生中难得的几名挚友之一的摩诘画神谢辞卿,是吗?”
慕容折花道:“不错,也是自那一战后,我与摩诘画神谢辞卿便已成为彼此一生中最好的好友知音。”
“很好,但最后你和太子长琴却还是辜负了他,还有他的挚爱,也是你们的结义好友,更是你的爱徒华胥洛神楚千画,是吗?”屠城佚梦冷冷道。
慕容折花怔然疑惑,道:“是,但那又如何?佚者问了我这么多过去的事,到底你又意欲何为呢?”
屠城佚梦手捻佛珠,冷然一语,佛我武刹,初现武道,淡淡一笑,似怒非怒,“意欲何为?何为佚之所欲呢?或许,也不为何,何必为何呢?不过,请阁下,纳首,断业,偿罪,赔命!”
慕容折花闻言,不禁一笑,剑指隐迹,逆天绝地,冷冷道:“哈哈,吾之罪业,天地莫赎。吾之剑道,神魔无咎。不知佛者,能否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