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哲远见到妈妈有些意外，“妈，今天怎么不在家休息？”
“哦，下午没事了，过来看看。宝宝呢？”
“去小徐家玩了，等会儿我去接她。”
方敏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哎哟，这是没同学没小伙伴吗？”
“她同学我一个不认识。”何哲远龇着牙乐呵呵的说道。
方敏觉得儿子的话也对，孩子小，一般都是由妈妈带着，然后互相约着一起玩。这个事情必须重视。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方敏来到客厅沙发坐下。
“哲远，初一去苏薇家了？”
方敏一边将围巾解下放到身旁的沙发扶手上，包搁在脚旁，一边注意着儿子的神色变化。
“嗯。”
何哲远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坐着的身体往下滑整个人陷入沙发里，目光看向了某处。
“谈的怎么样？”
“嗯，不错。”
“今年？”
“哦、嗯。”
方敏听得出儿子心中的烦闷。
“哲远，宝宝去我那里吧，不要再拖了。”
何哲远惊讶地侧头望向妈妈。
方敏郑重的点头。
“哲远，这是我深思熟虑后最好的解决方法。事情不要再拖了，拖也拖不出结果。再说，你们都不小了。”
何哲远坐直了身体，双肘撑在腿上，十指交错。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宝宝，在我身边我还放心些。”
何哲远垂下头。他的心处在激烈的感情矛盾之中。家是港湾，是心灵的归宿，是情感的寄托。他渴望家，渴望温暖，渴望幸福。
儿子矛盾的样子方敏看在眼里，现实和自己猜想的是一样。
“没几天就开学了，先让宝宝去我那里住。上下学也方便，坐地铁或是公交，两站路。反正我和你爸都没事做，有孙女在身边还热闹些。”
“你爸就是没事做成天钓鱼，自己风吹日晒的跟咸鱼干似的，就该干点正事。”
“再说，宝宝乖，不用人操心，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无非就是弄点吃的，生活上照顾照顾就行，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我们自己也是要吃饭要生活的嘛。”
不，不是简单的生活照顾，不是物质这么简单。何哲远的头垂得更低了。但是，这的确是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这世界上能照顾孩子的只有这么几个人。孩子妈妈已经再婚，孩子现在一天也不愿意跟着妈妈。他也即将再婚。孩子能跟的人，只有奶奶方敏。他和前妻的新世界，已经没有孩子的位置了。
“这几天我就跟宝宝说说这事，让她过去和我们住。东西不着急，我搬两次就行。”
“妈，”何哲远啪地一下双手拍在腿上，“妈，不、不急。”
“嗐，又不是有多远，你随时可以去。”方敏嗔怪地看了一眼儿子。怎能不急？你二十，可能我不急。
不、不，不是路程远近的问题，而是心的距离。
“妈，先不要着急，宝宝住家里更方便些。”何哲远的语气不容置疑。
“要不这样，把我的房子卖掉，在你们这里买套小点儿的房子，我们三个住，这样大家还是在一起。换房子需要钱，我手上还是有一些钱的。”
这确实不失为上策，似乎所有的问题全都解决了。虽然何哲远的这个小区属于高档小区，没有一百四以下的房子，但钱不是问题，就没问题。何哲远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爸妈在老小区已经住了快三十多年，早已习惯了那里的居住环境，现在猛地更换，怕他们不适应。尤其是爸爸。
“妈，确实是个好方法。但你先别动，我来处理。”
“哎，你别不急不急啊，事情很急。”
“嗯。”何哲远站了起来，准备先回房间去。
“哎，哲远，你别光嘴上答应，得行动啊。”
“妈，我知道。”
“哎…唉。”忧心地望着回房间的儿子的背影，方敏的心放不下。
晚上五点，何哲远出门。驱车去接女儿。
二十分钟后，何哲远到达徐云河所在的小区，停好车，来到徐云河家院门外。他准备先喊一声，手刚搭到小铁门上门就晃动开了一条缝隙，原来，小铁门没关上。何哲远穿过小院进入，来到客厅。
房间里，徐云河在北卧看书。今年自考，徐云河报了三门，因为有了去年的经验，所以多报考了一门，她想加快速度。
何雅纯和胡悦然正躺在床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何雅纯在看今天从图书馆刚借的一本关于各种蔬菜种植的书。她上上次来玩的时候，是和徐云河以及胡悦然一起在小院种的春菠菜。今天来看，好像长出好大一截。徐姨说，再过段时间就能吃了，好神奇。
何哲远站着没动，也没吭声。他好像是踏入了另一个空间，一个幻想中的空间。
“叔叔。”胡悦然猛地喊道。
另外两个人一愣，接着齐齐朝着这边转头。
“爸爸。”
“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徐云河笑着放下了书本。
“你们呀，在家怎么连门都不关好，这可不行啊。”
“啊？真的吗？”
这确实是不应该的。
徐云河走到女儿房门口，双手把着门框，假装大声呵斥，“你们俩谁最后进来的？老实交待。”
“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两个孩子笑着。
“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不分先后。”
两个孩子眨眼。
“狡猾，看样子我不动手…没人老实交待啊。”徐云河撸起衣袖张牙舞爪朝孩子们扑去，“啊呜、啊呜。”
两个孩子尖叫着朝她扔枕头、靠垫，并往角落里躲。徐云河伸手去挠她们的咯吱窝、肚子。三个人闹成一团，“案子”也没破。
何哲远倚着门，笑着看着她们。
两个孩子联手，徐云河单打独斗吃亏。于是，徐云河举手投降，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着徐云河节节败退，何哲远出手相助。
“行了，别闹了，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
这句话果然特别凑效，孩子们立刻停了手。刚刚还一脸灿烂，顷刻间是阴云密布。
“姐姐，你要走了。”
“嗯。”
胡悦然默默地陪着何雅纯收拾书包。何雅纯默默地收拾书包。
“哎，宝宝，把书带上。”徐云河将何雅纯还没看完的书装进了书包里，“看完后你放到厨房，然后我带去图书馆还书。”
“谢谢徐姨，再见然然。”
“再见，姐姐。”
一行人来到小院门口。
“别出来，天黑。”何哲远出院门后，反手将院门关上，并叮嘱道，“关好门。”
“嗯。”
胡悦然的小脸紧贴着院门栅栏，依依不舍的和何雅纯挥手再见。何雅纯同样依依不舍。
离开徐云河家，何哲远和女儿来到停车处。上车。
“开心吗？”何哲远为女儿系好安全带。
“嗯。”何雅纯将书包放到腿上，“爸爸，要是徐姨住我们小区就好了。”
“嗯？”
“我就想什么时候去玩就什么时候去玩。”
“我们小区不是有你很多的同学，他们和你是同学，应该有许多共同话题啊。”
不，何雅纯心想，她不喜欢和他们玩。和他们玩时，总有人会时不时提起，“妈妈给我买的”、“妈妈亲手给我做的”、“妈妈带我去玩”、“我和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她讨厌听到这些话。
见女儿沉默不语，何哲远也住了嘴。
放寒假前，何哲远和女儿的班主任联系了，并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必要的寒暄礼节过后，何哲远详细地询问了女儿在校的情况。
“总的来说，何雅纯的学习是稳中有升是不断的在进步。这里我悄悄问一下，何雅纯是在外面上辅导班吗？”
“嗯，有音乐、绘画、舞蹈班。”
“不是，我是指专门的学业方面的辅导班。比如作文语文辅导之类的。”
“哦，那没有，才上小学呀。”何哲远笑着说道。
“哦，这样啊。那就可以肯定了，是你们家庭教育的优秀，家长爱读书孩子不会差。”班主任释然道，“有些孩子的进步是没有后劲的，完全是刷题带来的短期短效的效果，真正的长远好的教育必须源自家庭。爱读书爱阅读的家长，孩子耳濡目染必定学习好。”
何哲远除了女儿的学习外，第二关心的问题是人际关系。“何雅纯在学校和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何雅纯和同学关系一般，有时和同学一起玩耍做游戏，有时会安静的看书。应该说，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
从班主任的言谈中可以看出，班主任对女儿是比较欣赏的。
苏薇的老同学今晚请客，请苏薇吃饭。她成功拿下苏薇科室主任，一切顺利。当然，首功是苏薇的，如果没有同学的介绍，会颇费些周折。
在安阳市最高档的餐厅见面后，老同学省略去一切寒暄，直接将一个价值不菲的名牌包包搁在苏薇面前。
“喂，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啊，这是？”苏薇打开了包装，“哇呜。”一声欢呼。
“这？太贵了，我怎么好意思啊。”
“别，喂，你要是看不上你就别收。”
“哪儿啊。”
“那就收下。”
老同学的状态与上次见面有天壤之别，在苏薇的帮助下成功拿下这单意味着保障。苏薇便不再推辞。
“那，谢谢啦。”苏薇将包包放到旁边椅子上。
苏薇和老同学的关系，在经过这一来一往后，更近了一步。她们的见面是非常愉快的，两人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不知不觉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喂，你知道省卫计委在招聘吗？”
“哦，是吗？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知道这事就行了。”
“哦。可是这卫计委不好弄啊。”
当初苏薇博士毕业想进安阳医学院任教职，没有成功。
“确实。”
“你想进？”苏薇试探地问道。
“哎哟，别笑话我咯，我哪儿进得去。不过，你有机会。”
苏薇微微摇头。
“首先你爸妈那里，他们有老同学有人脉，再加上你的学历、条件，活动活动，肯定有机会的。”
“喂，”老同学一脸神秘地靠近并压低了嗓音，“现在还没公开招聘，你先得消息先下手。”
老同学一眨眼睛，意思大家都懂。
可苏薇却在心底暗自叹气。就算先得知消息也没用，没人脉。如果有，那她当初毕业就会选择进高校。她高考选择专业学医当医生，其实都是父母的选择。现在工作了几年后，她越来越不喜欢医生这个职业，虽然她读医读了那么多年。
“喂，你那位先生的人脉怎么样？能不能活动活动？”
“他啊？他不是学医的出生，应该没有。”
“嗐，跟学不学医有什么关系啊，有钱认识关键的人就行。你的条件完全符合，就差一个关键人。”
老同学为苏薇简明扼要抓住重点，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所在，让苏薇茅塞顿开，跃跃欲试。是啊，只要打通这个“关键的人”，就会畅通无阻。苏薇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来。
“我这边多打听打听，有消息就知会你，你自己那边再多活动活动。”
“嗯。”
第二天晚上一家人吃饭时，苏薇把这一信息透露给了父母。
“没听说啊，你从哪儿得到的？”
“就是我以前的上铺同学告诉我的。”苏薇说道。
“哦，就是那个什么珍，她怎么会知道？消息这么灵通。”
“她不是回当地了吗，怎么会知道？”
“她现在在做医药代表，前段时间有事情找我帮忙，昨晚她请我吃饭，然后告诉我这个消息的。”苏薇回答。
“哦，她不当医生了？”
“是的。”苏薇点头。
“太可惜了，我记得她成绩是很好的。”
“本科毕业哪行，三甲医院现在招聘名校硕士起步。当然，有人可以例外。”
晚饭后，苏晓东约了老同学，定下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去书房柜子里拿出一瓶五粮液酒放到门口，明天出门时带上放到车里。这位老同学在卫计委有亲戚，一直消息比较灵通。苏薇父亲经过和老同学的联络，确有此事，而且得知了更进一步的消息以及关键的人。苏薇的父母立即展开了活动，不惜一切动用所有的关系为了女儿。但事情的难度是可以想像得到的。苏晓东夫妻俩展开了一切人脉资源，但除了一些消息外，没有任何进展收获。苏薇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了何哲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