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被火烤过,吹来一股灼意,华小满紧闭双眼,覆下的黑睫微微颤动,呼吸亦随之静下。
谢微云将她拎了过去,她直直往前扑,双手不可避免压在他腿上,掌心下的温度略微烫手。
她轻轻抬手,又无声落下。
隔着薄薄的冰蝉衣,肌肤触感格外清晰,炽灼的体温蔓延而上,仿佛藤蔓缠绕指尖。
华小满有股被吸附住的感觉。
她满脑子在思考,谢微云下嘴的力道,他打人很疼,咬人更疼,一点也不念旧情。
下唇残留一道小口子,一抿唇就细细密密的痛。
如果他再疯狗上身乱咬人的话,她岂不是连话都不能讲。
但倘若他动作很轻,唇齿间的力道温柔,不紧不慢的话……
“……”貌似更奇怪了。
华小满一点都想象不出这幅画面,莫名也有股被啃的错觉,只不过啃在天灵盖上。
她等了一阵,似是一眨眼功夫,又似过了漫长一夜,凑上前的嘴巴没任何感觉。
失去视野时,彼此间的距离被模糊掉,但她仍能感受到,谢微云离她很近,最多不超过一根手指的长度。
温热的吐息洒在脸颊,耳边的发丝向后摇晃,他似乎在看她。
这般想着,华小满悄悄睁开一只眼,然后又睁开了另一只眼。
谢微云动作没有一丝变化,察觉到她偷瞄过来,黑眸慢慢滑动,对上她的目光。
空气十分沉默,所有声响仿佛被黑夜吞噬殆尽。
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平静,也没挪开视线,一点也不意外般。
华小满一时间有几分尴尬,甚至没法思考,最后蹦出一句:“你不是说给占吗。”
前一瞬才痛痛快快答应给她“占便宜”的,即愿意放下身段,抛弃迷之别扭心态,向她寻求帮助。
但过了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微云欣赏她懊恼的神情,非常占理开口:“是,没错。可你似乎很勉强。”
“……”
华小满无处喊冤。
她勉强?
逃命都没这么积极过。
但气了一会,她突然反应过来,字面上意思是她要占谢微云便宜,所以这事还得她主动。
可他难道听不出来,她这是给他台阶下,这人怎么还顺着杆子往上爬。
哦,明白了。
原来这就叫软饭硬吃。
管他怎么吃,华小满来都来了,面子也豁了出去,总不能空嘴回去,就当来占便宜的。
她秉持速战速决的原则,化身零帧起手,忽地扑了过去。
但扑了个空。
谢微云两指压住她眉心,慢慢推开,推到一个符合社交礼仪的距离:“问你两个问题。”
华小满一脸不解:“什么问题。”
“第一个,你吃鱼吗。”
“……”
什么问不问题的,这不是和她方才说的话一模一样吗。
小烤鱼仍旧插在地上,虽然糊了,可酥酥脆脆的,在这荒山野岭算得上是美味佳肴。
华小满:“想吃。”
谢微云捏住她下巴,左右瞧了瞧,指腹拂过下唇,咬伤的位置结了痂,十分碍眼。
“第二个问题。”
他忽然凑近,眼皮下撇,目光悉数落在她唇瓣上,呼吸忽近忽远,时而与她的重叠。
按照鹦鹉学舌的逻辑,下一句话,他应当会问“我能亲你吗”。
华小满咽了下口水,浑身寒毛倏地立了起来。
这话她问过谢微云不错,她也忘了当时怎么想的,应当是什么也没想,脱口而出时没什么顾虑。
若是谢微云反问她的话,其实也只是为了抑制一身煞火。
她短暂地平复下情绪,吸上一口气,正准备回答“哦,行啊,你亲吧”时,谢微云的第二个问题来了。
但和想象中似乎有所偏差。
他问的是:鱼怎么烤焦了?
“嗯?”
华小满愣了下,表情疑惑,完全没料到他对一条鱼起了兴趣,伸手将插地上的鱼拔了起来。
仿佛也在思考,好好的一条鱼,怎么就糊了。
她盯向焦黑的鱼身:“我一烤,它就糊了。”
兴许是四周温度过高,即便在清凉的夜里,身上也热扑扑的,脸颊似水洗过般湿润。
“鱼嘛,不能离开水,火一旺,它就扛不住,要是再多烤一会,骨头能化渣,风一吹连灰都不剩……”
华小满讲述着烤鱼的过程,视线不断上瞄,谢微云一脸漫不经心,津津有味的模样。
看似平静的面容,不过是被冰蝉衣掩盖的假象,没了法衣护身,这人难保不会痛得满地打滚。
谢微云仿佛看穿她的内心:“你怕我会死在这?”
“我是在说鱼。”
她心虚否认,戳了戳发黑变硬的鱼身:“反正这鱼一烤就死了,一点也不经烤。”
说着说着,一只手忽然覆在前额,轻轻往后抚,润湿的发丝上撩,露出整张脸。
华小满霎时有股无处遁形的感觉,连话都不会说,差点咬到舌头。
她往下低头,却被抵住下巴。
谢微云听懂了她隐晦的比喻,但没照顾她窘迫的情绪,一脸了然,唇角勾起一缕浅笑,无比直白问。
“你觉得我下场会和这条鱼一样?”
“也许吧。”
华小满顺了顺而后的发丝,目光瞥向别处:“主要是会产生麻烦。”
谢微云:“嗯?”
“你是我带来的,归我管。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得我一个人埋,这里风水不好,不好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东张西望,似乎真在找什么风水宝地。
然后脑袋被定住,谢微云不让她乱动。
“所以这样,你才能免去麻烦?”
话音未落,他倾过身来,在她唇上轻轻贴了一下,而后拉开一丝距离,望着她。
华小满张了张嘴,过了两息,才发出一点声音:“算、算是吧。”
“现在呢,还觉得麻烦?”
“……”
华小满都懒得说他,做点事也太敷衍了,马马虎虎贴一下能有什么效果,不能稍微使点劲吗。
但她说不出口,总不能邀请他往死里亲。
谢微云没有下一步动作,浑身卸了力,与她额头相抵,心情貌似十分愉悦,语气懒洋洋的,仿佛方才那一下真的起作用了。
“有一件事,我刚刚就想告诉你。”
华小满直起腰,突然变得认真:“什么事?”
谢微云在她耳边呵了口气:“你这件外衫,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