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未央

    一只受惊的喜鹊“扑棱”着从头上飞过,这小家伙落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树上,兴奋的吆喝着,似街头小贩有意卖弄聒噪,开始觉得好玩,只是一时半会都不停止“撕扯”鸣叫,真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眉头一蹙,便对着他道:“这家伙莫不是被它老子打了?跑到这里诉哭,这般哭叫要太难听了,将军你的箭呢?可不可以射下来它,烤给我吃掉它?”他闷笑一声道:“这可是出息到家了,居然连只鸟儿都不放过?你多久没吃肉了?”我一听气笑了,这家伙可真不会说话,我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将军可真不会说话,我不过是好奇喜鹊肉到底好不好吃而已。”“这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有惦记喜鹊肉好不好吃。本将军活了一把年纪,头一次见,你想不想吃猫头鹰肉?本将军一并射于你吃。”传来一声猫头鹰叫,他借题发挥讥笑道。“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人,猫头鹰吃耗子,想想就渗得慌…”“渗什么呀?说不准你特别有口福呢?吃只猫头鹰便集齐了十二生肖。”他打趣道。我接着堵回去:“这泼天之福只有将军能接得住,算卦的说在下福薄,实在是受之不起。”“有本将军保驾护航,你不必担当,安心享受即可。”

    我坦言:“小时候啊,看到高高挂在树枝上的喜鹊窝,我总是想爬上去,看看窝里面长什么样子,因为太高了,加上喜鹊总是把巢筑在顶端细枝丫上,所以每次想爬之前,都要被家人拽下来。后来渐渐长大,但是这种愿望依旧盘活在心里。”听我如此说道,他瞅瞅树上的喜鹊窝,一把抱起我,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蹭蹭”上了树。在一处粗壮树杈上停住,他抬头看看喜鹊搭窝上的细杈杈,实在是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哪怕只一人也是微乎其微的。他一把将我举起,做了一个扔出去的假动作,我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搂住他胳膊。他无所谓道:“怕什么跑?难不成真能扔掉你不成?踩着我肩膀上去看吧,这次让你看个清楚。”感动之余,鼻子也跟着酸楚道:“将军为何这般认真?我只是说句玩笑花而已。”“本将军可是当真了,今个高兴,任何愿望都满足你。”他扶着树枝慢慢站起来,我则高高踩在他肩膀上,起身有点晕,双手拼命想抓他。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我脚踝道:“手抓树枝,不要抓我。放心,本将军会护你安然无恙的。”内心涌起一股子热乎乎的东西,我凑到喜鹊窝旁,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长相,里面不似外面粗糙,一层软草里面,居然睡着两只肉嘟嘟的小喜鹊,真是可爱至极。我惊呼:“将军,这里面有两只小喜鹊呢?肉嘟嘟的……”“你是不是想啃一口?”他突然冒出来一句。“说什么胡话,我才不要呢。”他叹口气:“总算有点良心,终于肯放过那几个小崽子了。”

    “就是不放过,又不是茹毛饮血时代难不成要生吃吗?至少要烤熟了的呀。”“本将军还以为你良心发现,这般急不可待,看来今天不吃上喜鹊是誓不罢休吧?只是这小喜鹊挺招人稀罕的,还是算了。”他揽住我轻轻落地,“将军,您不觉得我也挺招人稀罕的吗?”我居然很有心机问出。“没觉得,只是甚觉有意思,头一次见惦记吃喜鹊的人,看来虞姑娘还是比较非同凡响的。”他一本正经道。“我不过是随口说句玩笑话,将军就当真了,您好傻好天真啊!”“还有虞姑娘干不出来的事吗,本将军习以为常了。”我不吱声,撇他一眼。濯濯清明净,映一溪山青水碧。此刻若执手琵琶,等玲珑绾眉罗,定明媚生两岸般愉悦吧?撇掌中梅花瓣,洒向他脸上,落在衣袂处。我调皮眨眨眼睛,他望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轻笑不经意飘向别处。有些讪讪不知所以低头,看着他的脸涌起满满的宠溺。低眉柔和注视起我来,世界瞬间变得温存起来,那眸里盛满了星光点点,灿若银河系。看着那双眼睛,我想到乌江畔,嘴角噙着血迹,他抱我抬眸向天,脸上写满绝望。眼泪划过眼角……

    “虞姑娘,虞姑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没吃到喜鹊肉心里难过?”回过神我笑了:“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在想未来而已。”“什么样的未来,能让你哭得这么伤心欲绝?话说女子都这般奇怪?”我叹息:“有些事情不必提前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啊?”我用手按按眼角,不让眼泪再次流出来。从乌江畔收回来百转柔肠,却冰如霜挂在心上。温一壶今生未滴落的泪水,将往事一饮而尽。却不知,还未到乌江的刻骨铭心,就让人如此肝肠寸断。相逢何处?紫烟长断处,一曲月色未央,邂逅几许寒风透窗,或许烛影摇红,风舞幔帐时,默听雪落,怜惜群芳黯绽,瘦了几许清愁。感叹伤逝,添了几缕神伤,荼蘼花开春事了,凝眸处,那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将去何方?繁花落尽君辞去,转眼便成指间沙。韶华追随无处寻,孤影成形泪湿衣,不变的容颜,天上人间一千年。看虞美人花满江畔,悲伤流转,却掩不住斑驳流年。刹那的昙花一现,却化作韦陀的彼岸万年。他看着沉思的我,脸上不胜悲楚,有意无意道:“人一生总是充满了变数,我们无法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唯一能够把握的,就是眼前而已。何不放下心中的愁苦?忘却从前种种,你不是说活在当下吗?可虞姑娘为何这般耐人寻味?这不像本将军认识的你。”“将军人是会变的,”“万变不离其宗,仅此罢了,谁人不是这样子?拿出刚才想吃喜鹊的心情来,不是就好了吗?”“将军这人好生奇怪,谁想吃喜鹊呢?我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而已,干嘛揪着不放,什么人啊。”“好了好了,本将军莫不是捅了马蜂窝?惹得虞姑娘大动肝火?气大伤身的道理懂不?”他头一歪看向我。遇见他似乎曾经的一个人的我,如今活成了千军万马,顿时心很忙碌,不过也很充实。是啊!每日自我更新心情,不断放弃昨日的悲伤。命运或许有着既定的轨迹,但这绝不是我们畏缩不前的理由。知晓命运的存在,却能以无畏的勇气去面对,这是活着的态度。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被命运的安排束缚住手脚,而是把目光聚焦在奇迹中,或许奇迹就会出现吧。

    前世今生的记忆,缠绵如韵,迢遥天上人间,裹挟着从暮冬飘来的凛冽气息有些凉凉。靠近篝火旁并不言语,不安的眼神似乎出卖彼此的秘密。我开始无话找话掩藏悲伤:“将军你相信命运吗?或前世注定的缘分?”“起初不信,直到遇见你才信了,”他并不抬头说道。“为何遇见我才信了?难不成将军觉得您来历劫的?我是天女下凡吗?”“缘分大约就是这样子吧?不然本将军怎能遇见虞姑娘这奇葩之才呢?”他边说边抿嘴笑。这人真不会说话,对着一个女孩子眼巴巴的示好,他却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唉!本来就是一摊烂泥,扶他上墙作甚?本来就是一条咸鱼,我又何必给他翻身呢?”我小声嘀咕。“虞姑娘,说人坏话不用那么大声吧?”我一听这人岔开话题,想想自己真是自作多情:“是啊!我定是闲疯了吧?精神丰盈的人哪有时间患得患失,哪有时间猜东猜西的?不必揣摩任何人,因为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见我口气不悦,他抬头:“怎么又生气了?谁惹你了?好了、好了……给本将军笑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噘嘴栓驴吗?”喷饭的感觉涌现。篝火温暖,心儿随之而来的温馨,提醒着我这一生关于他的风景,不只是乌江畔的悲壮,还有彭城之战的意气风发。我抬眼看看还有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只要曾经拥有,又何必地老天荒呢?他见我沉默:“怎么啦?没吃到喜鹊还是不高兴吗?赶明儿本将军送你一筐好不好?让你一次吃个够。”我笑:“去你的、我才不要吃呢?毕竟那么可爱的小东西。”“总算是出息了,本将军没有看错,孺子可教也?”

    来生的渡口,若能赶上那一叶方舟,无人自渡终会相遇。守在时光的入口,等你眼睛飘落爱意浓浓,共赏繁华落幕,深思中熟稔。而你,凝成我眉间的一粒红豆,前世我是你路过那山脚下的盛放,遥远的对视中,次第开放成心事裁成断章,取最柔软的部分,留给你,瞬间花落是我相思滴下。静静的看着他,此时无声胜有声。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的我俩正沉浸在风花雪月中,那边帐中灯火通明,此时的亚父与项伯起了争执。只见项伯理直气壮盗:“张子房对本官有救命之恩,这岂能说忘就忘的?范大人想让本官做无情无义之辈吗?”话说这张良在反秦期间曾隐姓埋名于下邳,期间他比较行侠仗义,借此吸引有识之士,日后供自己使唤,大约想着替他母国韩国报仇吧,毕竟亡国之痛,总是令人没吃难忘的。项伯曾因杀人被秦朝通缉,逃亡时遇到张良,张良知道他是项燕之后,不觉肃然起敬,看着追捕而来的秦兵,灵机一动将项伯伪装成自家仆从模样,藏于随行仆人中。因自己的韩国贵族身份不容小觑,且利用秦朝官兵对权贵的畏惧心理,驾车掩护项伯躲避秦军搜查,使其免于做刀下鬼,因此项伯逃过一劫。而此时张良正被刘邦所用,亚父知道刘邦这个人心术不正,因此好心提醒他:“左尹大人、老夫知道张子房与您有救命之恩,二位也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可军事部署事关战事成败,万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将后患无穷。作为将军长辈,您更应该以身作则,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啊!”那个项伯一直自以为是,听到亚父的一番肺腑之言,不但不感谢,反而恼羞成怒:“范大人觉得本官于张子房交好,就影响籍儿的功业了吗?莫不是杞人忧天?因为籍儿重用,就觉得自己来至军中便赐祥瑞?有些人不要自抬自大了,这天下能人辈出,范大人还不是仰仗项氏一族,才枯木逢春吗?说得自己功德无量般。这是何道理?”亚父尽管气得怒发冲冠,因为军中最忌惮不合传闻,不愿与之争论不休下去。于是摆出息事宁人的态度:“将军功高盖世,一直未曾有过败绩,难免年轻气盛,突然冒出来一个刘邦,张子房萧何曹参等聪慧之流辅佐于他,不得小心才行得万年船。大人作为叔父,更需要苦口逆耳?循循善诱才是正道,而不是任其盲目自信。”谁知这货不但不理解亚父的一番苦心,反而自鸣得意:“本官祖上战功赫赫,岂不闻虎父无犬子,范大人难不成看到籍儿战无不胜,自己没派上多大用场,心里不痛快吗?”亚父近来看到将军逢战必胜,看到他有些飘了,所谓骄兵必败,而突然冒出来一个刘邦,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纳了好多足智多谋,还有张子房那个神机妙算之流,都轻易纳入麾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不得不防。可眼前这家伙不但长得肥头大耳,而且顶着一个猪脑子,自大妄为不说,将鼠目寸光发挥到极致,竟然将亚父的一番好意当成驴肝肺,当着众将士的面,与亚父大吵大闹。将相失和乃军中大忌,一看此货油盐不进,亚父命人将他扔出去。谁知这家伙愤愤不平,找他侄儿来评理,准备给亚父一个下马威。他去将军帐房不见人影,听侍卫说他在篝火旁,窝着一肚子火赶来。看到我后,知道我一直与亚父交好,便气不打一处来。

    而我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盯着篝火出神。这天空中,曾经的鹅毛大雪因为失去凛冬的宠溺,只好时有气无力断断续续。抬头望望不时飘过的细碎雪花,时令有时候也喜欢假象,明明是初春,雪花还要扮作春花,柳未抽绿,杏儿依旧枯褐着枝节,因为眼前人,我的内心早已春恩数以万计。凉风悄悄低语,月光梅香一起凑,远阔层叠若湖水皱心瘦,任凭青春踏破流年,等春风延绵柳岸,杏花微雨过桃林,敷面胭脂落入溪中,涟漪深深幽梦,在桃枝摇曳中。放眼乌江畔,此去经年,谁也留不住,突然双眸生泪。我不语他也不言,一双温暖的大手攥着我的手温存道:“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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