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叶灵儿心中的巨石突然间消失不见，激动地就要抱住辛其榴
辛其榴食指抵住叶灵儿的脑门。
“别高兴的太早了。陛下一直用叶家制衡秦家，叶家在军方势力仅次于秦家。此时却利用赐婚，让二皇子与叶家的联合，特意打破平衡，你觉得是为何？”
“因为……因为陛下想要立二皇子为储君。”叶灵儿犹豫道。
辛其榴又问道：“一个皇帝为什么会需要储君呢？”
“一个皇帝需要储君，因为皇帝也会死啊。陛下需要一个继承人，来继承自己的权力或延续自己的理念。”叶灵儿道。
辛其榴忽然轻笑，“灵儿，你说大宗师能活多久？”
“不知道，反正是很久很久吧。”叶灵儿咬了一口包子。
“那你说一个寿命很长很长，武功也很强很强的皇帝，会需要一个储君吗？”
叶灵儿吃包子的动作一顿。
辛其榴淡淡道，“我想他大概率是不需要储君。”
“咳咳咳……”
叶灵儿被吓到，剧烈地咳嗽，脸涨得通红。
辛其榴见状，迅速从一旁拿起水壶，动作轻柔地递到叶灵儿手边，待叶灵儿稍稍平复后，她目光深邃、神色平静地分析起来。
“以庆帝的野心，倘若真能实现长生，他根本不需要储君。一旦拥有无尽寿命，他必定会废除储君制度，消除潜在的权力威胁。”
辛其榴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微凉：“不仅如此，他会不择手段地清除所有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人，无论是朝堂上的权臣，还是江湖中的大宗师，他要让自己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大宗师。”
“为达成这一终极目标，他需要一个绝佳契机，一个能让各方势力的野心与欲望彻底暴露的契机。届时，他便能诱敌深入，将所有对手一网打尽，建立起以自己为绝对核心的永恒统治体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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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还未完全驱散京都的薄雾，庆国二皇子李承泽的王府便已被一片喜庆的氛围笼罩。门口张灯结彩，红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映照着王府朱红的大门。
然而，与往昔庆国权贵奢华盛大的婚礼相比，这场婚礼却显得格外低调。
往常骄奢淫逸的李承泽，今日的婚礼既没有奢华的游街仪式，也没有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王府门前的装饰虽不失喜庆，但一切从简，就连他身上所穿的礼服，也是样式简单，没有过多繁复的刺绣与装饰。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被蒙上了一层权力交易的阴影。
所谓的婚礼，不过是权力游戏的遮羞布。
吉时渐近，王府门前早已聚集了不少前来观礼的宾客，新娘的轿子却迟迟未到，
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窃窃私语。
李承泽如同一尊木偶般，静静地站在王府门口。双目紧闭，双臂交叉于胸前，周围的嘈杂声仿佛与他无关。
林婉儿站在宾客中，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悄悄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叶府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灵儿还未到。记住，不要声张。”
侍女领命后，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范闲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二殿下今日终得佳人，范闲特来恭贺。”
范闲一身青衫，风度翩翩地踏上台阶，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后，笑着说道：“哎？看来我也没来晚，新娘子还没入府。”
李承泽微微睁开双眼，瞥了范闲一眼，随后又缓缓闭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礼物齐备，礼节齐全，独缺范公子的‘守时之德’。”
李承泽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嘲讽。
范闲闻言，也不生气，和和气气。
“这次没经验，殿下下一次结婚，臣一定不会迟到。”
说着，他手指轻叩手中装着礼物的盒子，“臣的随礼，二殿下不打开看一下？”
李承泽白了他一眼，伸手打开盒子。刹那间，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盒子里装着一本账册和一个铜钱模具。
范闲嘴角微勾，压低声音说道：“我在查抄明家库房时，发现了私铸的铜钱模具。这明家钱庄的账册也有诸多问题，比如说账册中记载的北地毛皮贸易，实为向草原部落购买战马的资金流转。您说，这东西的原件该送到刑部还是户部？”
李承泽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正欲回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奔来，马上是一袭红衣的叶灵儿。
范闲眯起眼睛，目光紧紧锁定在叶灵儿身上。他清楚地看到，叶灵儿头上戴着的，正是辛其榴的石榴花玉簪。
叶灵儿身姿矫健，潇洒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李承泽身前，歉意地说道：“抱歉，出了点事，误了吉时。”
李承泽神色平静，微微摇头道：“不妨事。”
叶灵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这就成婚吧。”
李承泽轻轻关上盒子，将其递给身后的谢必安。
“叶小姐，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去换一身嫁衣。” 李承泽提议道。
叶灵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衣，洒脱地笑道：“不用，我这也是红衣，将就用吧。”
负责安排本次王府婚礼的礼部官员见状，连忙递上一个红盖头，唯唯诺诺地说道：“这于礼不合，最起码得有个红盖头吧。”
叶灵儿眉头一皱，伸手将红盖头推开，
“盖上盖头，我就如同睁眼瞎，任人领着随意走向一处。我偏要清醒着、睁着眼，一步一步地走进王府！”
叶灵儿语气坚定地说道：“从今以后，所有的路，都要由我自己主导，自己领着自己走完。”
礼部官员还要说些什么，林婉儿秀眉一扬，莲步轻移至他面前，语调不高却掷地有声。
“如今女子入朝为官，推行新政，本就是为了打破陈规陋习。叶姑娘不愿蒙盖头，自有她的考量，你们何苦拘泥旧礼，强行刁难？”
林婉儿神色冷峻，身为吏部尚书的威严不自觉散发出来。
礼部官员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身子微微颤抖，硬着头皮说道：“尚书大人，婚礼穿嫁衣盖红盖头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若轻易更改，恐遭非议。”
林婉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官员，字字铿锵：“我在吏部主持修订典章，正要革新这类不合时宜的规矩。你若因循守旧，阻碍新政推行，往后吏部考核，你这差事怕是难保！”
官员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发软，权衡利弊后，只得哆哆嗦嗦地躬身退下，不敢再言语。
……
叶灵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礼堂。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座破庙里，辛其榴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我们希望在庆国的社会中，女子能够像男子一样，拥有平等的受教育权、参与社会事务的权利以及追求自己理想的机会。
如今，庆国的女子确实取得了一些成就，越来越多的女子能够参与科举，朝堂之上女官的身影也日益增多，林婉儿更是成为了吏部尚书。
然而，我们心中清楚，女子的处境依然很糟糕。
婉儿也不过是庆帝用来制衡范闲、二皇子的工具。
庆帝如同一个掌控一切的怪物，任何威胁到他统治的力量，都会被拆解、利用、消耗，直至成为皇权的附庸。
只要他掌权一天，林家和叶家，终将走上 “用完即弃” 的命运。”
朝阳渐渐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辛其榴身上，多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辛其榴将头上的石榴花发簪取下，戴在叶灵儿的头上。
“灵儿，想不想成为和花木兰一样的女将军？”
“掌握军事资本，拯救自己，拯救叶家，成为婉儿和万千女子的靠山。
……
叶灵儿翻身上马，这个婚礼她不逃了。
辛其榴追出来，递给他一本秘籍
“这是什么？”
“《流云散手》不适合你，试试这本。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吧。”辛其榴笑道：“按照这本秘籍，也许你成为不了大宗师。但是九品上，还是可以努力达到的。”
……
“夫妻对拜”
婚礼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叶灵儿弯腰，紧紧攥着手中的红布。
这一刻，她真正明白了那句话。
“女子缺爱是谎言，我们真正缺的是资源、是权力、是尊重，是比爱更宏大的生命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