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山脉上,司琴抬头瞅着半空的羽翮,“小姐,您怎么真把他带上了,这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岂不是还要顾着他?”
凤霄立在山巅,手中起了寻灵术,听到司琴这话,面无表情道:“若有情况,我不是一样要顾你?”
“这能一样吗,奴婢这功夫好歹也能在驭灵卫里争个前三了吧,再说了,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吗。”司琴不乐意了,邪物她打不过就算了,几个灵媒兽幼崽她难道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最好能跑的比羽翮快。”凤霄呛了她一句,随后起阵腾空,方圆百里皆在她的搜寻范围之中。
羽翮载着凤穆槿悬停于空中,她想帮忙寻找,可飞了一圈遇到的都是些未开化的小鸟崽子,没有成年期的大兽哺育教化,放任其生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凤穆槿紧张的拽着羽翮颈部的绒毛,哪怕凤霄一直都在他的视线中,那股不妙的感觉还是紧紧的缠着他。
周围是星星点点的灵力感应,数量虽巨,奈何全是些幼崽,凤霄闭眼探查了许久才发现了一只开化期的大兽。
“西南方向,三十里。”
“明白。”
司琴脚尖点上四处的山石,一招梯云纵如离弦之箭冲出。
片刻后,一张传音符落在凤霄面前。
“小姐,这灵媒兽不太对劲啊。”随后里头响起了挥刀之声。
凤霄收起寻灵大阵,指尖成诀,十息间已达司琴所在之处。
上方的羽翮随即振翅紧跟而去。
面前的是一只两人高的雄性吊睛灵虎金猊,这一族群擅长火系灵力,在组建的灵媒军中,战斗力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小姐,我方才不知它在生育,激怒它了。”司琴上蹿下跳的躲避金猊口中吐出的灵焰。
凤霄立即飞身而起,指尖正对金猊眉心,轻喝一声:“定!”
随后她在四周升起结界阵法,保住了周遭染上灵焰的树木。
“金猊兽,我们只是要问你几个问题,并非图谋不轨。”
“兽语。”金猊发出一声怒吼,它刚开灵智,言语还有些不熟练,“你,凤家,灵主大人。”
“是,我是你们灵主大人的朋友。”
谁料那金猊又发出一声哀吼,“我,不生,快杀了。”
未等凤霄理解其中含义,那金猊的赤目骤然失去神采,随后只剩下空洞的漆黑。它猛然跃起,竟然冲开了凤霄的定身诀,壮硕的身躯带着烈焰向凤霄二人砸去。
凤霄身形一侧,挥袖间飞出十二柄灵剑,接下了金猊一击,随后反手又扔出数道符箓,一时间电光四起,落在了金猊身上。
司琴同步运转周身内力,数刀落下,震开了它颈部的皮肉。
金猊被击退了几步,而后它赤目中的金光亮了一瞬。
“快走。”金猊怒目圆瞪,硕大的脚掌一拍地面,山石瞬间碎裂,挡在了两人一兽的面前。
“这黑气是什么,魔气吗?”司琴刀尖插地,勉强稳住了冲击。
“只是与魔气相似。”
凤霄借此机会朝嘴里填了一把丹药,丢给司琴几颗后细看了一下那黑气,似魔非魔的,像是阴诡之道。
此时金猊再度被控制,它一掌劈开了面前的山石,朝凤霄猛攻而来。
“小心。”
凤霄一把推开司琴,方才的十二柄飞剑化为一体成了一柄泛着银灰色流光的灵剑,剑意激荡,浮光涌动,似有无数星轨在金猊周身转动。
金猊吃痛,猛的跃起,烈焰如落雨般砸向地面。
凤霄摆出防御的姿态,默念口诀,灵力化作灵盾挡住了攻击,往日里这种开智期的金猊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今日这只显然是被某种东西操控了。
她原本就受了重伤,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灵盾四散而开,她猛的后窜了数丈,才踉跄的稳住身形,而司琴更是被甩在了山石之上,噗的喷出一口血雾。
看来她没办法再留手,今日是必须要起杀念了。
“怎么还有!”
司琴的一声惊呼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扭头一看,居然还有两只同样泛着黑气的金猊。
看来是捅到人家的老巢了。
要是她在全盛时期,对付这样发狂的金猊兽不过是多费几分功夫,然而现在已别无他法,她只能捏碎了一枚高阶传信符,将此处的消息传给墨螭。
“羽翮,怎么又多出两只灵媒兽!”在半空观战的凤穆槿看的是胆战心惊,他没有办法施以援手,只能干着急。
羽翮最清楚凤霄的伤势,她同样心急如焚,一圈一圈的在半空徘徊,找机会想帮上一二。
凤霄咽下口中的鲜血,强行催动灵脉,身形在三只金猊之间高速的移动,堪堪定住了一瞬。
她拽过司琴,丢几枚金符过去,“我让羽翮带你们先走,再抽调几个高阶的驭灵师过来,山下还有百姓,我必须在此拖住它们。”
“小姐休要恋战,我找到安全之地就立马传信。”司琴明白这是小姐想保全她的意思,但此刻她已受重伤,留着也是无用,反成负累,于是果断接过金符。
一抬头,羽翮竟然先行往一个方向飞远了。
真是只衷心的坐骑。
司琴无奈,只能用轻功往山下而去。
凤霄此前就对羽翮下了若遇险情,先行离开的命令,看来今日这小鸟还算听话。她放下心来,此刻也没有多余的灵力再去牵制金猊,只能拿出一沓符箓来拖延时间。
羽翮朝着一处悬崖顶俯冲而去,这是方才盘旋之时凤穆槿发现的异样。
此处摆有一个硕大的祭坛,祭坛之上有一黑袍蒙面女子正在做法,随着她的动作,漫天的黑气涌入上空,在乌云遮月之际,落向祭坛了之中。
无数哀嚎之声从祭坛深处传来,听的凤穆槿毛骨悚然。
他能确定,这人就是定都之变的关键所在。
“羽翮,你会不会武功啊,能不能将她扣住?”凤穆槿躲在数里外的暗处悄声问羽翮。
羽翮摇摇头,她只是飞行灵媒,哪里会打架。
“这人像是在祭祀,你与凤霄出门在外,可见过这个?”
羽翮用翅膀挠了挠不大的鸟脑袋,使劲的想了起来。
半炷香后,她忽然朝那祭坛旁的一处光点挥动翅膀。
那是一枚兽纹玉珏,凤穆槿心领神会,“这是维持祭坛阵法的罩门是吗?”
羽翮点点脑袋。
凤穆槿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商量道:“好羽翮,你速度快,一会去吸引她的注意,将她牵制住,我将那玉毁了,兴许可以帮上凤霄。”
羽翮一听,随即振翅而起,朝那黑袍人掠去。
黑袍人正在运功,一下被羽翮打乱了心法,激的经脉震荡。
“哪来的臭鸟。”
那人抬手想将羽翮擒住,但羽翮的速度天底下可还没有几个人类可以赶上,不过一个振翅就飞出了十丈开外。
“高阶飞行灵媒兽。”那人眼睛一亮,像是见到了不得的宝贝一般朝着羽翮掠去。
见黑袍人被引走,凤穆槿深吸一口气,快速朝祭坛处跑去。来到玉珏处,凤穆槿心中一喜,抬手便要去将它取下,然而如此重要之处怎会没有机关,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右手掌心就已被一支细箭射穿。
黑袍人这才发现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她没了再抓羽翮的心思,朝着祭坛处猛纵而来。
羽翮急得鸣叫一声,调转身躯想要将她拦下。
听见羽翮的声音,凤穆槿来不及多想,抵住那只细箭将玉珏取了下来。手掌上传来的剧痛差点让他晕厥过去,他猛的咬破舌尖,堪堪维持住清醒。
没了罩门的维持,祭坛上空的黑气烟消云散,那些哀嚎声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黑袍人见罩门被取,一掌打落面前的羽翮,随后飞掠至祭坛处,“原来是个没有武功的老鼠,怪不得我这术法对你无用。”
凤穆槿没有力气多费口舌,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将玉珏朝山石上砸去。
然而这玉珏根本不是普通的羊脂美玉,与山石碰撞后,竟然连一丝裂纹都没有,他惊慌极了,一下一下将那玉珏朝山石上撞去。
“哟,还是个小美人。”黑袍人已经如鬼魅般来到凤穆槿身后,擒住了他的下巴,“可惜了,你坏了我的好事,不然以你的美貌,入我府中高低能活过百日。”
嘭的一声巨响,凤穆槿的身躯呈弧线飞出,砸在祭坛的中央,手中的玉珏掉在地上 咕噜噜的转了几圈。
“哎呀,真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疼呢。”那人擦去凤穆槿嘴角的血迹放入嘴中,阴冷笑道:“美人的血果然都是甜丝丝的。”
凤穆槿被伤的没有躲闪的力气,只能呸的一声,朝她啐了一口。
“有气性,我喜欢。”那黑袍人扯动嘴角,抬脚间,凤穆槿就又被踹出了几米开外的祭坛石壁上。
黑袍人的动作里带着内劲,激的受伤的右手再一次砸在了石壁上,碰碎了尾指上的传讯指环。
凤霄此刻一人牵制三只金猊已显疲乏,发狂的金猊速度极快,起落间已将她围困中间。
没有了灵力加持的高阶符箓只能发挥出五成的作用,好在她无聊时画了不少,此时一股脑的抛出去生生的将其中一只金猊击退了数丈。
其他两只见状,双目中的黑气愈加浓烈起来,就连口鼻中喷出的气息也成了炽焰,瞬间点燃了周围的草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焦土味。
其中一只猛的发力,以抓为刃跳扑而来,凤霄猛的一滚,堪堪躲过,随即她又快速跃起用盾符勉强接下了另一只雄兽的一击。
快速流失的灵力让她的四肢不再那么灵活,身体也逐渐变重,她将最后的几颗丹药放在嘴里和着血水嚼了同时点住了周身的大穴,随后她轻吟法决,拼上了经脉尽断成为废人的风险凌空升起。
只见银灰色的灵力像是战甲般在她的周身凝成实质,三只金猊见状,竟然也齐齐烧动本命兽丹,打算与她来个鱼死网破。
可就是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天上月华乍现,柔和的微光撒下,那三只金猊竟是瞬间停下了动作,滚在地上痛苦哀嚎。
凤霄立刻收起法诀,靠在一旁大口喘息。
“毁掉…蛊…蛊…”那只雄性金猊率先清醒,挣扎着身躯想提醒凤霄。
“原来是巫蛊之术,竟然会有能控制灵媒兽的巫蛊师。”结合它们的模样,凤霄才恍然大悟又免不了腹诽一句,“这么大范围的巫蛊术,怎么选个半吊子施法。”
随后她跃上高处,打算揪出这个幕后黑手,然而还没等她掐完寻踪觅迹诀,识海就率先帮她找到了方向 。
这是本命真元示警,她暗道一声不好,身形已如流光般飞出了数里。
巫蛊祭坛上,凤穆槿的神智已有些恍惚,可即使如此,看见心爱的尾戒碎裂后他还是心疼不已。
凤霄送她的念想又没了。
眼前这蒙面人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根本听不清了,就连身上的痛都要麻木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这么不禁打。”黑袍人见凤穆槿没了动静,嫌弃的擦了擦手后捡起了地上的玉珏。
仪式必须继续,她没空再在一个小贼身上浪费时间,罩门被动,需要立刻修复起来,她举起玉珏想要先将它嵌入巫蛊祭坛。
然而她只听见了啪啦一声,玉珏竟然当场碎裂在手中,紧接着她的右手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炸成了一摊血沫。
“谁!”如此鬼魅的武功让她无暇顾及嚎叫呼痛。
一支银白色的灵箭坠入她的脚边,触地之时化为虚无,之后便是无上的威压从天而降,压的她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她艰难的抬起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名玄衣女子,而这女子手里抱着的正是那个漂亮的小贼。
她心中大骇,明明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脚边,到底是什么样的速度,才能在瞬息之间打断她的手掌,同时又能把人抢走,更恐怖的是,这样的威压,她平生未见。
一炷香前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凤霄怀中,她快速的用灵识探过凤穆槿的心脉。
幸好有雀阴魄在,他的心脉异常的坚固,凤霄松了口气,将仅剩的灵力全部引渡给了他。
与此同时她抬头看向了对面的黑袍人。
“荆国人。”
能听出这是一句肯定句。
“有点见识。”黑袍人趴伏在地,恨恨道:“看来我今日运气不好,遇上驭灵师了,你很强,至少是个高阶。”
“巫蛊之术在你们荆国是皇室的安身立命之本,你敢潜入火凤作恶,说明背后定有皇室撑腰,不过想来你也不会与本尊说实话,但没关系,阎罗殿最爱啃的就是硬骨头。”凤霄虽在与黑袍人斡旋,可手上未停,灵力所到之处,凤穆槿受损的内腑得到缓解,就连贯穿他掌心的细箭也化为齑粉。
凤穆槿悠悠转醒,见到凤霄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可有帮到你?”
“你做的很好。”凤霄此刻说不出一句重话去责怪他乱来。
“对不起,把你送我的玉戒弄坏了。”凤穆槿念念不忘那枚尾戒,这可是凤霄亲手送给他的第一个物件。
“本来就是给你防身的。”少年眼尾的晶亮看的凤霄心里不是滋味,受这么重的伤都没呼痛流涕的他偏偏为了一枚传信的戒指落了泪,“别难过,我把她的命赔给你。”
“杀我?”那黑袍人突然奸笑出声,“还真是女有情郎有意,只是可惜,今日你们就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凤霄抱着凤穆槿立即后撤了数米,躲过了黑袍人一击。
原来在她将灵力输给凤穆槿后,内腑与识海已完全枯竭,威压不复存在,这才令黑袍人逃脱暴起。
“哈哈哈,原来是强弩之末,方才差点就被你给骗了。”黑袍人看穿了凤霄虚扶的步伐,化掌为爪,朝她攻去。
“杀你还不需要用上灵力。”凤霄单手抱住凤穆槿,侧身避过,接着反手竟直接捏住了黑袍人剩下的那只手掌,只听一声脆响,此人的内劲随着筋骨脱离的声音被卸去。
黑袍人原本就忍受着手掌爆裂的剧痛,如今两手皆被毁去,她直接痛嚎一声,跪趴在地,惊骇道:“你不是高阶驭灵师,这么诡异的身法,你难道是凤家的家主?不对,你更像是那个自认不可一世的长老。”
“本尊可没说过这种话,莫要听信谣言。”凤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她。
听到凤霄亲口承认身份,黑袍人反而异常的兴奋起来,她摇晃站起咬牙道:“居然真是你,火凤的定海神针,我们所有巫蛊师的对手。你确实很强,受了重伤还能伤我至此,看来我今夜必须让你陨落至此了!”
晦涩咒法随着鲜血从她的七窍飞出,四肢随之诡异的扭曲,周遭的气流都停滞了一瞬。
同样都是黑衣,凭什么有些人穿着就像是神祇降世,而她就只是个隐匿于夜色中为荆国搏命的巫师。
她的眼中冒起诡异的绿光,就连声音也变得尖细可怖,“杀了你,我一样算完成任务,甚至还能扬名立万,得后世称颂,值了!值了!”
这是在以身做蛊,献祭神魂,打算与凤霄来个鱼死网破。
凤霄虽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可她此前一味地强催经脉,此刻再无灵力可用,只能点燃了最后几张盾符。
可活人献祭的威力实在太强,盾符在剧烈的冲击下不堪一击,凤霄别无他法,只能带着凤穆槿自悬崖一跃而下。
翻滚的水声传入耳中,凤霄勾了勾嘴角,荆人的巫蛊术讲究临水借月,看来她赌对了。
身体砸向江面之时,她再也没有力气施展身法,只能任凭破水的冲击力将她击晕过去。
一声龙吟自云巅传来,还在原处的三只金猊激动的趴伏在地,呜咽出声。
“是灵主,我们有救了!”
墨螭收到传信时还远在极北之地,按凤霄的性子,能向他求救那必然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他当即化出本体全速赶来,可骤然消失的灵力波动告诉他,他好像还是来晚了一步。
“凤霄呢?”
“那里!”三只金猊齐刷刷的看向同一处崖巅。
墨螭神识探扫而过,发现了羽翮奄奄一息的身影,随即飞身而去。
“灵主,此地有巫蛊师,主人她带着那个漂亮的人类跳崖了。”羽翮此刻气若游丝。
墨螭扫视四周,见巫蛊祭坛上全是炸裂散落的血肉和残留的灵气。
“又是天道之劫,我早应该把那个人类除去的。”墨螭后悔万分,龙身在半空搜寻了数圈后,无奈返回,“看来是灵力散完了,还好魂灯未灭,人起码活着。”
听到主人还活着,羽翮也放下心来,随即指了指地下道:“灵主,这下面好像有很多灵媒兽,你快救救它们。”
墨螭怎会感知不到这些灵媒兽,这整个定都的灵媒兽数量太过庞大,他只能先救下自己的族民后再去寻找凤霄。